倘若雾刀死了,最好的方法是她即刻出无量山,趁着无人监看,天高路远,从此自由自在,随意去留。
但是,假如她不能出无量山,而回了洛京。
那么,雾刀死或不死,根本没区别。
洛京有那么多往生门的同僚,光菡萏宫内,就有清涟和远香,大明宫外,有墨角,紫禁城外,又有公孙红。抛开紫禁城,洛京街上,说不定又有多少往生门的眼线——一国之都,天子脚下,所有能人,全聚集在一座城里。
人人都想跑,往生门内,何人不求自由。光她一个没有教引,其他人容许么?
不需多久,她没有教引的事,便会被同僚上报往生门。
她不仅会有新的教引,还要一道一道往门内禀报情况,解释缘由,说不定还会被中途提审,押回来解释四象塔上的一切。
只要不能自无量山径直脱身,雾刀死了,便是后患无穷。
她搂着他的背脊,手覆到他脸侧,容他吻着自己脖颈,一面摸着他的脸:
“如果杀了他,我最好撇下这一切,直接逃走。从此,做天地间一尾鱼,谁也找不着我。”
她捧着他的脸,轻轻问:
“你让么?”
顾怀瑾自她颈窝里抬起头来,一双过分漂亮的清泉般的眼睛,镜子般倒映出她的脸孔。
渐渐地,他眸底洇旋起一些浓墨般癫而戾的痴气,那些痴气又被他巧妙掩在一贯的克敛雅隽后,勾了勾唇,半阖着眼到她唇上温柔落吻:
“乖乖,你做梦。”
声音轻得,仿佛哄她。
果然。
她无奈笑笑,阖上眼迎着他的亲吻。
分别五年,重逢才几日,这个回答,她不动脑子也猜得到。
但凡她说想走,哪怕只是提一嘴,他就会吻得格外凶些,逐渐将人按倒在榻上,压着她,推高她的下巴含她的舌。
她被他拥在怀里按在身下,只得抱着他的背脊囫囵受着,仰着头,渐渐颈椎都受得酸了。
不止是唇被含着。眼下他似乎对她整个人都有欲。望,边吮边缠,不肯放过。
她紧抓着他背后的衣衫,抓得他衣裳一团皱褶,脑子里澎湃的汹涌的浪,一波高过一波。
却好似忽然在激烈的浪声里,听见了什么。
无比熟悉、无比清楚、极其不祥。
一阵狞笑,锯齿般的牙:
“——南琼霜。”
南琼霜骤然睁开眼,放开他的唇,惊喘连连。
“怎么了?”顾怀瑾略撑起身子,看着她。
她凝神谛听了片刻。
声音却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