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榻上,肺腑之间一口气悬吊着,落不下去。
假如同意与他在一处,就要放弃摄政王的庇护,此事,是否值得。
她或许会再想一想。
她无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走去妆镜前,理了理方才被震歪了的珠钗。
云垂:“掌门,娘娘——”
她提起裙摆:“先下塔吧。”走了两步,又回身同他道,“雾刀那厮,最好不待他醒来,便用下忘忧散。你不晓得他们这种人,有多能逃,多会藏。”
他听着,面无表情。
她骤然转身,他还以为有体己话要对他说。不想,口一开,一句留给他的也没有,心里一股憋闷烦躁。
云垂退出四象塔在外候着。两人一时无话,各怀心思,下了塔。
却在塔底门口,瞧见了被扔进黑暗里的、蛹一样的大块头。
一口刷白的尖牙,即便塔内晦暗,依旧白得森森。
南琼霜心里突地揪起一块。
雾刀醒了。
他笑着,口中喷着酸臭的热气,不怀好意地,在她脸上睨了一眼。
“你这崽子,果真是叛了吧。”
她登时步子被钉在原地,瞬间开始发抖,一阵失重的恐惧,一步也迈不开。
顾止一步跨出,静静负手,长衣垂地,挡在她身前。
雾刀抬起青紫的眼皮,见他将南琼霜珍重护在身后,一派万夫莫开的模样,嘴角咧得更开了。
那个笑容,南琼霜有一瞬间的直觉。
大事不妙。
她飞针拈在指尖的一瞬,雾刀狞笑着开了口:
“唷,这么护着。当年,那个姓李的小子,为跟她下山私奔,偷了阴阳钥,放火烧了天山。最后,是你身边的女人,给他指了一条密道,放他走的。”
他嘴唇翕动:
“放火烧山的罪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被她网开一面。啧啧,多么深重的情分呐。就更别提,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
嗖的一声,银针刺入他哑穴,声音断了。
雾刀哑着嗓子笑着,一阵一阵喷气,额头抵在地上,一双眼往上翻着眼睛瞧她,笑得一抽一抽。
“乖乖。”面前的人平静回身,“第一次见面,是如何。”
南琼霜站在他身后,只听见脑袋里訇然作响,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动。
再一细听,塔内却仍静悄悄的。
结束了。
话说到一半,虽然被她截了,但那根欲盖弥彰的银针,已经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