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我玩弄你。”他压着眼帘,“我哪里玩弄你。竟用这两个,字来……”接着懊恼大怒,锤得水面炸开,“你这才叫玩弄!”
她控制不住地喷出一声笑。
顾怀瑾当即阴晴不定地睨着她。
她不敢笑了。
“笑什么呢,刚刚。”他忽而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面上那种强耐自控的神态消失了,好似打着算盘,将挡住山洪的水闸撤走,不怀好意地将撑在池边的手收了回来,缓缓地、不善地,从她尾巴骨攀上来搂住她,两根手臂,仿佛两条有力的蛇,捆住她,摩擦。
她骤然感觉后背压了两只大掌。粗糙的掌纹,拨乱她的理智和肌理。
“你别乱动……”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谁乱动?谁乱动?不是你要的吗?你要什么我不给?”
他开核桃似的,恨恨掰开她的手,扶住她的腰,往上一抬,把她举得更高些,架在池壁上。
她身上一阵战栗。
夜深人静,万事俱备,蓄势待发。
她倒是被架了上去,进退不得,骑虎难下。
“说。为什么那样说我。”
她手被捆着,难以平衡,往后仰了仰。
“我说了是我揣测错了……”
“你一向如此揣测我!”他恼恨的一句怒吼落地,一阵惊雷霎时将她从头到脚贯穿,噼啪地从身体深处炸进天灵盖,燎得她睫毛都快烧起来。
她也不知自己是痛苦还是什么,一阵难耐的压抑的低泣,顾怀瑾撑着墙,缓缓地、缓缓地动作,“怎么对你说爱你,也不信。怎么对你说不伤你,也不听。怎么对你说,有事对我说,我们一起面对,也不听,就要当耳旁风!怎么!不信我,你就很聪明!”
“你是不是以为天底下就你聪明!谁也不信,谁也不听,自己一个人背地里乱揣测——连我玩弄你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你就是这样揣测我的!当真是捂不化的没良心的东西——”
她哪里有余裕说话,便是他要骂,也只有气若游丝地任他骂的份。
“当年,你能狠下心下手,不知又自己揣测了我什么!”她在温泉水的颠簸中,骤然听见这句话,仰着头,眼角缓缓滑落一颗泪,“朝瑶峰那段日子,我就总觉得你不对,整日昏睡,神色恹恹,看我一眼顷刻就瞥走,仿佛没我这个人一样!”
“问,也不说,哄,也不听,以为你变了心,可是又看着我莫名其妙掉眼泪——”他说到这里,更加火冒三丈,“你以为,如果对我说,我会叫你受那么多罪!?你以为,跟我坦白我会怪你吗?!如今我都不伤你,你以为当年我会怪你?!非要到了——事情无法挽回——”
她睁开眼睫,由内而外地哆嗦,两行泪滚滚而落,“你别说了——别说了怀……瑾,真的好累,我不想听……”
“你不想听。你理亏了就不想听了!”顾怀瑾气得笑了一声,愈发含恨,周遭的水一波一波哗啦地漾出温泉池,连被架起来的人都身不由己地随水动漾,她脑子里一派昏昏沉沉,只觉这人今天仿佛一条沙蛇,不仅擅于钻潜,还要缠上她的心脏,咬得她陈年旧伤鲜血淋漓。
又一颗泪,颤抖着滑落,随着她的起伏曲折。
为什么只是做这种事?为什么不处置她?
她希望他处置她,不过是因为——假如他现在都不肯动她分毫,那当年,假如坦白,他怎么会伤她?!
如果他不会伤她——
那她刺那一剑,到底是图的什么?!
那么痛的决心,她什么也没得到。
等到失去了,才发现,她想要的,曾经全在手心。
是她自作聪明、自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