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答,沉默地面朝着她,不知是在看,还是没在看。
她如芒在背,冷汗涔涔。
良久,他两片微红的唇,轻描淡写地动了动:“如此。”
没再说话,却也没有退开。
当是时,余晖晚照,映在假山旁的柳树上,光影婆娑。
水波的光斑,粼粼翩跹,映在他脸上。
经年未见,他倒是英俊如往常,骨骼甚至更加清隽英朗,眉骨俊挺,眼窝深邃,整个人如一块被精心雕琢过的玉。
两片漂亮的唇,她从前随意吻过的,微微泛着红。
她不想再看了,这时候才发觉,以为忘了,其实一点也没忘,连他唇峰矜雅的曲折,她都还记得。
她垂下眼,不管他愿不愿意,避过他的肩膀,转身走开。
面前人不语,由着她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缚着黑绸的脸孔,沉默地循着她偏转。
她不敢回头看,两手交叠在小腹上,故作镇静地迈步。走了两下,才想起此前为了掩盖身份,特意学了两天江南的淑女步,生硬地改过来。
改了,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胸中一阵失重的胃酸,局促尴尬,惶惶走开。
荷花池边,最后一点夕阳映在软软的水波上,一身玄衣的人,不知是在看还是没在看,面无表情。
良久,他将那只触了她一下的右手,放在鼻尖底下,嗅了嗅。
*
南琼霜坐在嘉庆帝身侧,阶下俱是朝中重臣,举起酒盏,齐齐向嘉庆帝道祝酒词。
嘉庆帝后位空置,如今得宠的只有她,她的位子在阶上,正是众目交汇之处。
可是她却一点心思也没有,捏着酒盏,大拇指在酒盏的瑞兽雕刻上摩挲着。
这样不行。
不知为什么,她一个字都还没说,顾怀瑾似乎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不然,怎么会独独挑中她,把她堵在荷花池边?
到底是怎么注意到的?他甚至眼睛都还蒙着。
莫非他眼睛不好,也能看见?
她用余光探了探,顾怀瑾如今坐在阶下首席,正在她右下方不远处,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她飞快地朝他瞥了一眼。
顾怀瑾毫无所动,或许是没有注意到。
她的心略微安定了些,拿起筷子,状似无意地多瞥了他两眼。
他的侧面,俊雅得难以置信,沉默不语的时候,鬼神也不敢近前。
她摇着团扇,心神不宁地往后躲了躲,靠在座椅中。
“……回山这些日子,山中可还好?”嘉庆帝的话,她只听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