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角落的宫灯,灯火摇曳了一瞬。门口旁边的墙上,挂了一幅长卷江山图,乃是前朝名手徐系舟所绘。灯火一摇,屏风的影子动了几动。
忽然,那画上,什么东西一闪。
她眯起眼睛。
再看去,亮点消失了。
她不明所以,走近些,仔
细瞧了一阵。
方才那一亮的东西,不见了。画上,那一块地方,是一个男人,肩上挑着扁担打水,树上落了二三只鸟。
她仍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头绪,摇摇头,出了紫宸殿。
王让依旧在殿门口守着,替她卷着帘子。寝殿外边,晟贵妃不依不饶地跪在雨里,雨水从额际胡乱冲下,碎发黏得一缕一缕,比之前更狼狈了些。
殿外花园内,太监们披着蓑衣,两三个一队,围着被雨浇的左右乱摇的树,爬上树干,扯着树枝摇来摇去。
她问王让,“那是在做什么?”
王让:“回禀娘娘,顾先生过些日子回京,会时时入宫觐见,今早皇上吩咐将宫里的鸟再打一遍。”
那些太监在雨中浇得十分狼狈,她道,“为什么要打鸟?”
“顾先生喜静。”
她挑挑眉毛:“喜静到这地步?连鸟叫声都听不得?”
“娘娘有所不知,顾先生乃是无量心法唯一一位大成者,耳朵比常人灵敏。鸟雀之声,在常人耳中,或许清脆悦耳,在顾先生听来,就是嘈杂。过些日子,连各宫娘娘养的猫儿狗儿,都得各自关在房里,不准放出来。”
一阵风来,南琼霜似笑非笑地拢了外衣。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多事。
嘉庆帝那动辄发疯杀人的性子,他竟然压制得住,甚至还叫疯帝这样迁就他。
王让见她拢外衣,急道,“娘娘,这里风大,还请回宫吧。”
她颔首离开。
走在御花园的回廊中,远香四处看了一圈,见没有人,附耳过来,“娘娘,王爷唤您去大明宫中说话。”
她唇角勾了一瞬,兴趣缺缺,“他叫我做什么。后宫之内,竟还有摄政王天天要见宫妃的事。”对侍在一旁的清涟一抬下巴,“你回菡萏宫吧。”
清涟和远香,是她自往生门内带过来的武婢。在紫禁城中做事,非同小可,身边总要有两个得力的人。
清涟与她身形相似,身量相仿,发色肤色几乎一致,从背后远远一看,几乎与她本人无差,是她专门带过来的替身。
“若有人求见,便说我毒发未愈,又冒着雨照看皇上,疲乏已极,无法接见。”
清涟行礼:“是。”
转身,跃入雨中。
远香替她撑着伞,以免雨丝被风斜吹进来淋到她,“娘娘往这条路走,这条路鲜少有人。”
御花园回廊曲折幽静。那些打鸟的太监,全聚在紫宸殿门口忙活,至于御花园里面,尚还僻静。
她一路走,一抬眼,大明宫掩在雨里,乌云将明黄屋顶都映得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