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边,对她而言,如今,是噩梦。
她闭上眼睛,又昏睡过去。
朦朦胧胧间,顾怀瑾抚摸着她的发:“怎么要么生病,要么昏睡。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就开始流眼泪。”
他用衣袖,将她蓄在眼窝和鼻梁间的泪泊蘸去。
她怕他温柔,怕得要命,钻回沉沉的梦里。
还有时,会做一些更可怕的梦。
梦里,仿佛是暮雪院他的房间内,他们已经成了婚,顾怀瑾做了掌门,雕窗上贴着的囍字仍未揭下,她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地躺在他的榻上。
夜里,万籁俱寂,她被月亮爬上山巅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顾怀瑾顾虑她正睡着,只点了一支纤细的蜡烛,伏在书案前,批着公文。
墙上,他的影子静静的。
“怀瑾。”她床头放着一些他已经批过的公文,她随手拿来,打开翻着。
“醒了?”他回身看了一眼,又垂首蘸墨。
“今年冬天,过年的时候,我们偷跑到山下去逛灯会好不好?”
他笑着,“做掌门的,带头往山下偷溜?”
“好不好嘛。”
他无可奈何地笑着,有点犹豫,将公文翻了一页。
白糖喵呜一声蹿上了榻。她在梦里,竟然也不恼,“啧”了一声,“你家猫儿踩的你枕头,你管不管。”
“随它吧。”
她嘶了一声,“你这人。猫不守规矩,你不管,我不想守你们的规矩,你就不让。”
披着衣服走下榻,从他的笔筒里抽出一支毛笔,在他的砚台里蘸了墨。
他倏地抬起头来,“做什么?别在我公文上画画——”
她哼着小曲,大摇大摆趴回榻上,两条腿随性翘着,打开他的公文,照着白糖,两三笔就画成。
画上,猫对着人翘尾巴,趾高气昂地伸出爪子来,要小鱼干。
顾怀瑾气急:“又画!上次大会上,我将公文一打开,头有两个大,你怎么又——”
她咯咯笑着,滚进锦被里去。
那样的梦,比梦见自刎更可怕。
后来,日子一天天在梦中过去,订婚的日子终于近了。
她整日昏睡,所有的事情都由顾怀瑾一人操心,只有在她醒着的时候,问两句她的意见。
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说,能否简单些,她不喜欢麻烦。
他心疼她这些日子昏睡不醒,默了一下。
“好吧。如果皎皎想,那么,一切从简,免得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