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横在她身前的胳膊抖着,声音却平稳:“好。”
黑衣人鼓掌:“算你们两个识趣。”
她那时,并不明白二哥那一句“好”,是什么意思。
连二哥为什么趁那黑衣人转身,拿着门后的烧火棍,朝他后脑勺猛击,都不明白。
二哥当然没成功。
那黑衣人依旧和善笑着,转过了身,信手挡下那支火棍,一双刀刃般锋利的眼,睨着她。
手,攀上二哥的脖子。
二哥的头顷刻偏折了,仿佛从脖子上掉下来。
黑衣人擦擦手,捏着二哥那根头和脖子相连的软软的筋,把他拖到她面前。
“你呢?”
她望着二哥那双失了神、含着泪的眼睛,忽然懂了他最后艰难摆出的口型。
“好。”
那一天,她入了往生门的角斗场,与两百个幼童一起,互相残杀。
她也从未想过她会有那样饿狼一般的心性,百折不挠,不择手段到连从前的自己都会害怕。
就那样杀了出来。
杀到最后,她已经右腿折断,左胳膊如腊肉一般可笑地吊在肩上,抬不起来,右眼青肿,连眼前的对手都看不清。
手里一柄断了一截的木剑,抖得筛糠一般,对准了面前比她从容许多的对手。
云瞒月。
那是真正的习武苗子,身手轻快利落至极,南琼霜那时只有六岁,也一眼就知道不敌。
但是,再清楚,该做的事还要做。
即便是死,也不能软弱地活。
最后一刻,她攥紧了剑柄,那剑柄已经因为血流如注而难以握紧,她咬着牙,两手握住,对着面前轻松坦然的云瞒月,道:“来。”
高台之上,暮山紫的帷帽底下,一个长发的影子将手掌一竖:
“小姑娘长得不错,人又心狠,虽然身手入不了七杀堂,极乐堂却十分合适。门主不若破个例,留在我处吧。”
她就这样,入了往生门的极乐堂,做攻心刺客。
从那时候开始,她的人生,就只有三个字。
活下去。
站起来,活下去。
踩着他人的尸骨也好,负尽天下人也好,哪怕到了下面,要被她那死心眼的大姐痛骂也好。
站起来,活下去。
现在想想,她为了活下去,这一路,已经什么都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