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潜善跟杨惟中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不过代笔的是耿南仲,他们则是乐的看二人争。
汪伯彦却是没想这些,迎着赵构略显不满的目光,道:“臣方才细思,此刻若将此檄文明发天下,恐于大王声名有损。”
见赵构不说话,汪伯彦又缓缓道:
“大王请想,太子檄文,字字泣血,句句铿锵,天下忠义之士闻之,正是热血沸腾之时。彼占尽大义名分。”
“我军若此时公然驳斥,天下人看来,非是太子激进,而是大王您,畏敌如虎啊!”
听到这话,赵构目光陡然一凝。
忽然间,心中不由的悚然一惊,心跳不由微微加快,当即道:“汪卿可畅所欲言。”
耿南仲、黄潜善几人此刻也是眉头皱起,他们虽然坏,但都是政治老手,并不蠢。
汪伯彦这番话,回过神来品,确实有道理。
汪伯彦不理会身旁几人的想法,继续开口:“天下人会怎么想大王?”
“他们会想,大王不顾骨肉亲情,在内忧外患之际,率先发难于胸怀大志的亲侄儿。”
“大王此行是要南下的!”
“北方那些大老粗可能没这些细腻的心思,可南方就不一样了。”
“南方文人碎嘴子,心眼多……”他顿了顿,观察着赵构渐渐醒悟过来的神色,“打压储君,不顾二圣安危的恶名若被坐实,天下人心背离,南方士绅如何看大王?”
“他们只会觉得,太子虽年少,却有血性!而大王您,反倒显得气量不足了。”
“此举,绝非智者所为啊。”
“嘶!”耿南仲倒吸凉气,“伯彦兄所言极是,此刻内讧,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大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黄潜善和杨惟中,此刻也连连点头。
赵构沉默了,他虽愤怒,但绝非蠢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胡闹?”赵构心头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自己不做点什么,难道就让天下人心尽归那十岁稚子小儿?凭什么?!
这天下,原本就该是我的,我的!阴暗赵构,此刻心底嫉妒的咆哮着!
“非也。”汪伯彦自然听出自家这位大王那所谓的‘胡闹’是什么意思。
当即面上浮现浅笑,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神色,道:“这份驳斥的檄文,要写,而且要写得刀笔犀利。但,不发。”
“不发?”赵构不解。
“对,不发。将其密存。”汪伯彦说着,语气低沉,道:“此乃将来之利器。”
都是自家人,汪伯彦说话也就不再含蓄,对付太子的话,直接就是明着说了。
见此,赵构皱了皱眉,但看到书房里都是心腹,倒也没开口阻止,权当没听到。
汪伯彦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此举,看似豪壮,实则是将自己置于炉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