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桥的手在水流下微微发僵。
当年他们拒绝送他去音乐学院,把钱全留给弟弟学跳舞时,说的也是类似的话:“唱歌有什么好学的,是个人都能哼哼两句,跳舞才要真功夫。”
现在奚望吃不了练舞的苦,周香梅却还是看不起搞音乐的。
“你可得帮帮小望啊,”周香梅还在絮叨,“他们当那个什么……爱豆的,吃的都是青春饭。他这年纪,真耽误不起了。”
“我再看看。”奚桥语气生硬,直接打断。
周香梅见好就收。她太了解这个养子了——对奚永年或许还能硬气,但对她和奚望,最后总会心软。
“就知道你最疼弟弟了,”周香梅顺势扯开话题,神色渐渐变得局促起来,手指在衣服上搓了搓,“对了,那个……你是不是,有阵子没往家里打生活费了啊?”
奚桥皱眉:“上次打的用完了?”
周香梅脸色一闪,勉强笑着:“你也知道,小望训练忙,开销大。”
“训练忙,不更该没时间花钱?”
他嗓音冷淡,轻飘飘一句话,像刀子一样把这蹩脚的借口剖了个干净。
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滴落,在洗碗池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奚桥是没机会读大学,但也不是傻子。
正常学生,每天老老实实吃食堂,能花多少钱?好好在学校待着,哪至于三天两头伸手要钱。
“小望身边同学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周香梅讪讪地打圆场,“吃穿用度总得跟得上,要是出去聚个餐拿不出钱,多丢人啊……”
奚桥闭了闭眼睛,昨晚为照顾辛茸熬了一夜,积压下来的疲意此刻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行,晚点转您。”
周香梅脸上立刻堆起笑,刚要说什么,奚桥却慢悠悠补了一句:“但只能用在你和小望身上。”
“肯定肯定!”周香梅连忙点头,答应得飞快,“妈保证,绝不让他拿一分钱。”
奚桥甚至没点名“他”是谁,周香梅却应得如此快,可见这种事,她已经干过不知道多少回。
他安静地盯着养母,直到对方在他视线下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说到底,周香梅这趟来,本就是为了帮奚永年要钱的。
那赌鬼精明得很,知道现在奚桥翅膀硬了,越来越不服自己管教,索性把张口要钱的差事推给周香梅来。
面对周香梅,奚桥确实很难狠得下心。
眼看目的达成,周香梅反倒不安起来。她局促地站在厨房门口,生怕节外生枝。
“快入冬了,”忽然,奚桥轻声说,“买件新衣服吧。”
周香梅一怔,像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呆了好几秒才讷讷应声:“好……好。”
她转身走出厨房,刚走到门口,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叫一声:“哎呀,你回来啦?”
奚桥抬头,这才看到辛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站在厨房门口。他微微皱眉,可还没来得及跟辛茸说上句话,周香梅已经热情地迎了上去,满脸见到大明星的惊喜模样,甚至还想讨个签名。
辛茸却冷淡地侧身避开,眼神疏离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周香梅识趣,见对方兴致缺缺,立马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