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算得上幸运的事,”景樾忽然扭头,铅灰色的眸子在夜色中荡漾微光,“就是遇见你。”
辛茸一怔,心脏像被什么轻轻一握。
“遇见你,被你喜欢,和你在一起……每天都美好得不真实。”
“……”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毕竟我——”景樾的声音抖了一下,没能继续说下去,转了话锋,“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许会还行,也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可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会把仅有的,都给你。”
“就算我比任何人都差,我能给你的,也会比任何人都好。”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得近乎执拗,直直地看向辛茸:“我永远不会放开你。”
辛茸怔怔地看着他,像是被什么击中,脑海里一片空白。
景樾并不是个懂浪漫的人,平日里常把人气得火冒三丈。
可每当他许下承诺,神情总是格外认真,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在与全世界宣战,带着少年人才有的倔强,锋芒毕露,不肯低头。
每到这时,辛茸总会恍然惊觉,他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大男孩。
这个不满二十岁的、仍在和命运负隅顽抗、浑身棱角分明的大男孩,正用他笨拙、生涩却炽热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爱着自己。
拼劲全力地爱着自己。
眼眶一热,一滴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辛茸急忙将脸埋进枕头里,任由那滴泪被棉絮吞没,余光瞥见景樾正望着天花板出神,像是没察觉,这才松了口气。
说来也怪,他在景樾面前哭过无数次,可唯独刚才那滴眼泪,仿佛重若千钧,他不想让对方看见。
他将微微湿润的眼角,任性地蹭在景樾胸口,闷声嘟囔:“困了。”
须臾,额间落下一吻,令人安心的低语拂过耳畔:“嗯,睡吧。”
可辛茸并不困,他罕见地失眠了。
他眼睁睁看着景樾入睡,听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变得绵长。
明天就要考试,理智告诉他该早睡。
可说到底,如果他真的理智,从一开始就不会参加这场考试,不是吗?
他就这么静静望着景樾的睡颜,为了不吵醒他,呼吸放得极轻。
有太多话想说,却终究不能说。
于是趁着景樾睡去之后,他伏在他耳边,用最轻最轻的气息,替代所有无法出口的话语。
——记得我吧。
记得我现在的样子。
不久的将来,你会看清我肮脏的真面目,会发现那个你捧在掌心的人,不过是个面目可憎、心狠手辣的骗子。
你会恨我入骨,将我推入虫潮,让我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