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上还凝着暗红色的血。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那只黑铁箱子用布条牢牢捆在背上,然后弯腰抱起杏娃儿。
怀里的姑娘轻得像一捧雪,却也是他身上唯一的重量。
得护好她。
得找到爹娘。
得去长安。
这是赵九心里头最后一点念想,一点奢望。
推开房门,他脚步骤然一顿。
眼前是满地狼藉。
尸体和鲜血已经吓不住这两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少年人了。
这世道本就是拿人命和血水和成的烂泥地。
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两三只嘴角沾血的野狗,还有两个瞧着年纪不大的孩子,正弓着身子趴在尸身上,大口撕咬着什么。
赵九一步步走下楼。
这县城说到底,不过是比村子里多了几栋能遮风挡雨的屋子。
官兵如蝗虫过境,除了刮不走的人命什么都留不下。
两人经过时,那趴在尸体上的少年抬头瞥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只是手边多了一柄砍柴刀,刀口向外。
野狗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赵九和杏娃儿谁也没看,一头撞进了外面的风雪里。
他们没有去抢食。
身后那满脸是血的少年似乎松了口气,使劲推了推身边的弟弟,压着嗓子催促道:“多吃点!别他娘的饿死了!”
巷子两旁的屋子低矮破败,墙皮斑驳脱落。
白骨随意地扔在街角。
风雪愈发大了,卷着土,迷了人的眼。
赵九的脸上溅满了泥雪,混着汗和早已干涸的血渍,瞧着有几分狰狞。
杏娃儿在他怀里,小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襟,身子还在不住地轻颤。
这里活着的人,脸上都刻着同一种神情。
麻木的饥饿。
他们衣衫褴褛,眼神浑浊,偶尔视线交错,也只剩下一种想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