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瞧着慢,却自有章法,如山间流水,似云头舒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先开腔的是那个穿灰色棉袍的中年男人。
“这位小兄弟,眼生得很。”
灰袍人脸上挂着一团和气,是那种当铺掌柜看见穷人当棉被时露出的笑。
赵九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只是伸出手,将一枚玄铁令牌,轻轻放在了桌上。
令牌是黑色的,像凝固的夜。
叮。
像风铃碎了。
灰袍人脸上的笑,碎了。
那双眯着的眼,倏地睁开。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枚令牌上。
【夜龙】
一直像根木桩子似的,杵在王有德身后阴影里的黑衣汉子,那双藏在暗处的眸子也霍然抬起,两道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赵九眉心。
唯独王有德。
他洗牌的动作,依旧不曾有半分的凝滞。
他脸上那副淡漠从容的神情也未曾有半分的更改。
仿佛桌上多出来的,不是一枚能要了命的催命符,而只是一枚无关痛痒的铜钱。
一个人要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在看见索命无常的令牌时,依旧面不改色?
“原来是……无常寺的爷。”
灰袍人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他脸上的惊骇只出现了一瞬间,便被一种更热切的笑意取代。
他朝着赵九拱了拱手,腰弯得很低:“失敬,失敬。”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放在桌上,推到赵九面前。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江湖事,江湖了。还请爷高抬贵手,就当……从未踏足过这穷乡僻壤。”
钱袋落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噗响。
金子。
原来,金子可以买命。
“我不是来要钱的。”
赵九伸出两根手指,将那枚无常令,又往前推了寸许。
推到了桌子的正中央。
推到了王有德那双翻云覆雨的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