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还凝固着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暴怒,身体却已如被抽走了骨头的烂肉,倒了下去。
赵九没有丝毫迟疑。
他用的不是自己的刀,而是壮汉腰间的刀。
裴麟当日为他点出来的穴位,似乎适用于任何人。
赵九没有杀他,这贯穿胸口的刀伤,足以让人安静。
屋子里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剩下的那几个赌徒,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全都傻了眼。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瞧着连路都走不利索的病弱少年,如何用一把瞧着平平无奇的刀,轻描淡写地收走了他们平日里连正眼都不敢瞧的狠人的性命。
恐惧像一场迟来的雪崩,在每个人的心头轰然倒塌。
他们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口涌去,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像是身后有真正的恶鬼在追。
沈寄欢就站在门口,像一尊事不关己的玉菩萨,冷眼看着这出闹剧。
她没有拦。
赵九走到那扇包着铁皮的门前,伸出手轻轻一推。
门开了。
门里门外像是隔着一条河。
两个世界。
没有烟雾缭绕,没有污言秽语。
一张光洁的八仙桌,一盏澄黄的灯,一副温润如玉的象牙牌九。
桌边坐着两人,后面站着一人。
赵九的目光在那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当他看清坐在正中那人的脸时,停了下来。
王有德。
他身上的青布长衫不见了,换上了一身织锦长袍。那温和的郎中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富贵喂养出来的矜贵与疏离。
他似乎年轻了许多,像个三十岁的男人。
他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手里拄着一根齐眉高的铁棍。
赵九还没开口。王有德左手边那个穿灰色棉袍的中年人,却笑了。
他的笑,比王有德从前挂在脸上的笑,还要真诚。
“你来了。”
他说的不是问句。
“坐吧。”
他指了指桌边唯一空着的黄花梨椅子,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邀请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