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梓眠依旧是卡着点抵达青梧学堂,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迈进门槛时还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顾梓眠半梦半醒地往讲堂方向飘去,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身后,有个圆滚滚的身影正亦步亦趋地跟着。
太叔磐天还没亮就守在了学堂门口,他还记得昨日顾梓眠迷路的模样,特意比平日起早了一个时辰,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匆匆赶来。
然而遗憾的是,虽然只走过一次,可顾梓眠已经将路线记得分毫不差。
太叔磐眼睁睁看着顾梓眠左眼看路右眼睡觉,像是被鬼魂附身一般从他面前飘过,全然没发现发现站在门边、伸手欲言又止的他。
没能完成送顾梓眠上学的预期,太叔磐难免有些失落,他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看着顾梓眠面无表情迷糊飘荡的模样,举到半空的小手怯怯地收了回来。
犹豫了半晌,太叔磐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开口,只能默默地跟在顾梓眠的身后。
直到进了讲堂,顾梓眠才终于清醒几分,不假思索往云鳞前面的位置走去,“云鳞,早上好……”
顾梓眠话音未落,一向沉稳的云鳞却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瞬间把顾梓眠残存的睡意全都吓跑了。
“顾梓眠,你听说了吗?”云鳞压低声音,向来平静的眸子里泛起波澜,“院长昨日宣布彻查霸凌了。”
顾梓眠眨了眨还有些朦胧的大眼睛,点点头道:“我知道呀。”
昨日燕知玄宣布这条消息时,他可就在院长的面前。
云鳞警惕地环顾四周,贾琅和钱小贯常坐的位置今日空无一人,可别的学子并不敢靠近那片区域,只是三两成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生怕那两人会突然重返学堂。
“你过来点。”云鳞朝顾梓眠招了招手,待他凑近后,几乎是用气音说道:“我听说那两个人被院长勒令退学了,文书已经送到他们家里去了,我们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们了。”
他谨慎地没有直呼其名,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下那两个空座位。
“对的哟。”顾梓眠再次点头,他轻哼两声,没忍住晃了晃脑袋,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是我把证据交给院长的哦。”
这下云鳞是真的惊讶了,他瞪着顾梓眠,张了张嘴又立马闭上,半晌都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我可以作证,他说的是真的。”
一道声音突然插入了两人的谈话中,顾梓眠被吓得一激灵,他惊恐地转过头,这才发现太叔磐不知何时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正努力地试图加入这个话题。
被两道目光同时锁定,太叔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能作证,因为他们欺负的就是我,多亏了顾梓眠把我救出来。”
“啊……”
云鳞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他嘴唇微启,保持着一个呆愣的神情,而顾梓眠则是没忍住多看了太叔磐几眼。
他本以为作为被欺负的当事人,太叔磐应该是惊恐的,否则昨日也不会当众嚎啕大哭,在顾梓眠的猜测中,太叔磐应当不太会主动将这件事情爆出来,自己揭开伤疤。
可眼前的太叔磐脸蛋上找不出一丝阴霾,提起昨日之事,他眼睛里盛满坚定,完全看不出情绪崩溃的模样了。
发现这两人都没有接话,太叔磐不安地咬了咬下唇,他捂着嘴巴,指缝间漏出细若蚊呐的询问:“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顾梓眠摇了摇头,“只是我以为你不会说出来。”
顾梓眠没了下文,但云鳞却还有一肚子话想问,可眼看着依然奚夫子抱着书走进讲堂,他只能匆忙地丢下一句“下课再说”。
心里惦记着事儿,一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
下课的钟声响起,奚夫子前脚刚离开讲堂,三个小家伙就跟着一溜烟窜了出去,穿过学堂的回廊,钻进了角落里的六角凉亭中。
云鳞地抛出一枚碧玉符箓,一道半透明的隔音结界瞬间将凉亭笼罩,“现在没人能听见了,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前前后后相处了三天,顾梓眠还是第一次见到总是板着脸的云鳞露出如此激动的模样,他有些不适应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慢吞吞地说道:“抓住那两个人吗?很简单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