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想了许久,忽然开口:“明日一早,兵分两路,从石陉绕出,切断敌人粮道,再从燕岭南侧包抄,一举破敌。尽快拿下这一仗,我想早点回去。”
“都督这是想夫人了?”钟嗣航笑着打趣。
姬阳将护符收回怀中,起身一拳落在他肩上,看似不怒:“就你话多。”
可话落时,他唇角的笑意,早已出卖了心境。
姬阳离开的日子,一晃便又过去了十余日。
东阳侯府一切如常,晨钟暮鼓、庭前花影,依旧循着过往的节律安静流转。
姜辞每日照常起身,请安、习字,从不曾懈怠。她坐在窗前临帖抄经,偶尔替邻里诊脉开方,晚间也会端坐灯下,翻看医书。但这些事她都做得安安静静,少了以往的细细絮语,也不再主动提起姬阳的名字。
银霜察觉她心绪有所不同,常想与她说笑几句,却总在她神色发怔之时噤了声。
夜深后,书案上的灯火还亮着。
她手执狼毫,伏在素纸前,半天只写出几笔凌乱的字,最终一纸搁下,什么也写不出来。她倚着窗,望着庭前月色,心头却空落落的。
那日烟花下的深情耳语仿佛还在耳边,但再睁眼时,身边却只余清冷余香。
自从姬阳离开,府中一切照旧。
楚窈躺在丫鬟房内,手抚摸着腹部,她腹中这个种到底是越白的还是谢归璟的,她自己都无从分辨。可她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就必须让这个孩子,落在姬阳头上。
她不能等。也等不起。
这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去,她特意起得极早,将屋中炉火熄了个干净,借着秋凉故意换上了单衣,又去厨房翻了些酸梅果子,细细地含着,才逼得喉咙里泛酸、作呕之意。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便站在回廊拐角,那是姜辞从姬夫人院中回来的必经之处。
她屏息凝神,手按着小腹,静静地等。
果不其然,远处素衣出行的姜辞提
着书卷缓步而来。楚窈垂下眼帘,缓缓弯下身子,状似头晕,扶着廊柱一声轻咳,随后低低呕了一声,身子一软,缓缓蹲坐在地。
果不其然,姜辞看到了她,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眉头微蹙,快步上前,语气关切:“楚窈?你怎么了?”
楚窈缓缓抬头,脸色煞白,眼中水光涌动,咬着唇轻轻摇头:“……可能是清早吃了点酸的,不合胃口……我没事。”
“你脸色很不好。”姜辞蹲下身察看,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连,摸了摸她的脉象,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来。
平日里她看的病人也不少,偏偏这个她不太清楚,姜辞终究还是吩咐道,“晚娘,去请大夫来看看她。”
楚窈不语,只是低头,像是不愿旁人看到她此刻狼狈模样,手却缓缓地,轻轻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泪。
忽然脚底一软,倒在地上,姜辞赶紧将她扶起来,带回自己的屋子。
大夫很快被请来,楚窈虚虚靠在榻上,看起来楚楚可怜,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大夫诊脉片刻,起身拱手,神色有些复杂:“夫人,楚姑娘脉象绵缓有力,滑而不滞,乃是喜脉。”
屋中气氛瞬间凝住。
楚窈猛然睁大了眼,仿佛比谁都震惊,眼圈一红,想要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姜辞站在原地,眉心一皱,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情绪在心底翻涌。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看向床上的楚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