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平平:“这院子今夜是住不了了,旁边的别院也来不及收拾。”
他顿了顿,背脊挺直,看她的目光毫无情绪,“母亲不在府中,你又是名义上的女主人,这院子住不得,旁处也空不出。你就住我屋,我去书房。”
话音落下,他未等她回应,已侧身与她擦肩而过。
姜辞站在原地,微微一愣。
她未曾想到,这个夜夜防她如贼的男人,竟会在此刻开口让她住进他的屋子。
风吹过,残火中浮起些许微光,落在她眼中,倏然明灭不定。
姜辞随晚娘拾级而上,步入那道红漆朱门。
这是她嫁入东阳侯府以来,第一次走入他的房中。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带着淡淡木香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极静。
姜辞抬眸四顾,这并非她想象中一位权臣将军的寝室。
不见华裳锦帐,未设罗幔绫帷,屋中陈设极简,皆是黑檀木几案与素白屏风,连床帐都只是一袭深色织锦帷布,整间屋子像是铁打的军帐,处处透露着肃冷与克制。
案上卷轴摞得整整齐齐,一只陶釉的白瓷酒壶,孤零零地立着,旁边放着半卷未续的书信,压着一张泛黄旧纸,似是某年某月的遗稿。
姜辞走近几步,手指拂过床边木几。
她忽而意识到,这个人日日奔忙军政之间,竟没有一个可以供他卸下铠甲、温酒安眠的地方。
这哪里是寝屋。
姜辞梳洗完毕后,晚娘低声道:“姑娘。”
姜辞回神,对她微微一笑:“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晚娘点头,默默退下,屋门轻阖。
屋内重新归于静寂。
姜辞走到床前,坐在榻边。她低头理了理头发,指尖却在发间一顿。
她心里竟被轻轻暖了一下,她轻轻躺下,枕边还留着一缕檀香余味。
望着帐顶漆黑,姜辞缓缓合上了眼。
第二日起来,看着空旷的屋子,姜辞只叫晚娘与银霜小心些将屋内打扫一番,尽量不扰其位,不乱其序。
但窗棂灰尘极厚,案几下落满细屑,帘后甚至还堆着几卷泛黄的旧书。
晚娘小声道:“姑娘,真没想到都督住的地方竟是这般……不通风。”
她一边说,一边从屏风后将几件覆了尘的衣物轻拂干净,又将折角的书页一一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