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望着铜镜中那位眉眼如画的新妇,一时恍然,仿佛这不是她,是被谁送入风雪命运中的另一个她,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倘若没有盟约,想必穿着喜服嫁的人,就是璟郎。
她轻声道:“走吧。”
喜鼓再响三声,内院门扉缓缓而开。
晚娘执红绸一端,银霜扶衣而侧。
姜辞缓缓起身,神色无波,身后吉服曳地,一寸寸踏过内院的石阶檐下。
院内钟磬已歇,宾客齐聚,红烛高燃,香烟袅袅。
礼官已唱至“新妇登堂”,眼见良辰将至,却迟迟不见新郎现身。
厅外,鼓声再次敲响。
喜帷两侧,晚娘牵着姜辞缓缓步入主厅前,她面前执着一柄织金纨扇,遮住面容。
主位上,姬阳应立之处空空如也。
姬夫人本坐于女眷侧位,见此情形,神色一滞,低声问身边婢女:“子溯呢?”
那婢女俯首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回夫人,今晨卯时后便未再见都督踪影。奴婢已让人去找了……”
姬夫人脸色骤变,眉心深蹙,沉声道:“怎可在大婚之日做出此等事来?”
而厅中宾客虽未敢高声言语,却也早已交头接耳,私语纷纷。
“这都督……怕是故意晾着她吧?”
“新妇都到堂了,人还没到,呵,听说这姜家姑娘是凉州刺史之女?”
“不错,她父亲姜怀策,可是西凉旧部。”
“如今将当年敌将之女娶入门,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唉,这婚啊,未必是喜事,怕是将她娶回来,只为一纸盟约而已。”
“都督若不愿,何不当初便拒,如今这般……是折人颜面了。”
这些言语虽压低了声,终究没逃过姜辞的耳朵。
她执扇的手不动,心却一寸寸收紧,耳中声声刺骨,皆是将她当众贬损的议论,她却没有抬头,没有退半步。
厅内红烛燃得极旺,礼乐早已停歇,宾客皆坐得腰背酸痛,却无人敢出声离席。
姜辞仍立于厅前的红毯之上,一动未动,从巳时三刻,到午正将近,已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
没有新郎,没有传令,礼官早已汗湿后背,几次想上前,却都被姬夫人一个眼神拦下。
姜辞站得笔直,仪容如画,姿态无一丝凌乱。
女眷席中,有人摇扇低语:“她还站着呢……都督这是有意折她。”
“你说那姜辞,还能撑到几时?”
而此时,府外五里处的督军署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