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他亲手将他拿走的,通通还回来。加倍。”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点冷决,“为此,我要饿自己一天。等他回来,让他亲眼看到我这副模样。”
晚娘眼眶发红,端着那颗早已硬掉的白面馒头,又凑上一步:“姑娘,真不吃一点儿吗?就一口,也能缓缓气啊。”
姜辞抬手,轻轻将馒头推开,语气温和,却没有一丝退让。
她仰头望向那堵墙上唯一的小窗。
铁栅栏外,是青白色的天光。窗外无风无声,却仿佛遥远地传来紫川的风声、马蹄、晨钟与远山。
她想起了父亲,那总在灯下伏案的背影;想起了妹妹,那个总缠着她讨糖吃的孩子;也想起谢归璟。
那个在紫川时常骑白马送她梅花糕的少年,眉眼温和,气度从容,总在她年幼受委屈时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她。她以为,那就是爱了。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是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良人,而她,也曾在梦中一遍遍描摹过嫁给他的模样。
她想,自己曾是喜欢谢归璟的吧,在紫川的时候。那种喜欢像春水初融,悄无声息地生出,却也在她到了丰都后,从时光流转中慢慢淡去。
现在回想起来,她不再心动,也不再遗憾。
她只希望——
他能娶一位心仪的人,平平稳稳,过他想过的日子。
那才是她,真正想给他的祝福。
思绪万千,在这沉寂如井的牢房里,一一浮现,又一点点落下。
她收回视线,眼神一寸寸收敛,只剩下最深的沉静。
日头偏西,暑气未退,丰都城上空的浮云低垂,似也压着整座城的空气沉沉难散。
姬阳一身玄衣黑甲,马踏尘土而归。他未进府门,也未卸甲,只一声不吭直奔督军署,铁骑急停时尘沙四起,马嘶长鸣。
“都督回来了!”守卫惊觉,齐齐行礼。
越白连忙迎上,低声在他耳边禀道:“主公,夫人前些日子在牢中中毒,差点没救回来……”
话音未落,姬阳眼中猛然掠过一抹凌厉之色,眉峰紧锁成一道冷线。他将马鞭甩给越白,沉声喝出一个字:“带路。”
他步伐极快,几乎是疾行而入。
地牢建在督军署最深处,地势低湿,砖石淌着水渍,墙面青苔斑驳,一道道铁门接连打开,沉重声响回荡在这无光的囚牢中。
终至最深处,一扇生锈的牢门后,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蜷缩着。
姜辞就坐在那一角,身上衣服松垮,干瘪的布料裹着几乎瘦得脱形的身体,裸露的小臂苍白一片,像雪中枯枝,她双手抱膝,头枕在臂弯里,听见门外的响动,才缓缓抬头。
她眼神迷蒙,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时认不清眼前之人是谁。
直到看清那一袭玄色战甲,那双冷峻沉稳的眼——
她睫毛微颤,目光瞬间红了,鼻尖也酸得发涩。
可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出声喊他,只静静地望着他,像是望着一块仅有的浮木。
那一眼望来,姬阳胸口骤然一紧,像被无形的刀抵住了心口。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骨节发白,指甲隐隐刺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