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定了一匹质地柔软的灰蓝呢布,又补充道:“我们也算是一家人。若是我多为他做一些事,时日久了,他就会觉得,凉州不那么寒冷了。”
银霜听了,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跟在她身后,把那匹布抱在怀中。
回到府上,楚窈手里捧着一张写满字的薄纸,跑到姜辞面前,小心地递上去:“大姐姐,你看我写得还行吗?”
姜辞接过来细看了几眼,笑了笑,道:“你笔画写得有些偏斜了。来,拿笔。”
楚窈依言拿起笔,姜辞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语气温柔:“写字最重要的是心静,力要稳,不可急躁。”
楚窈乖乖点头:“谢谢大姐姐,我知道了,我再去练练!”说完便带着笑意跑开了。
姜辞看她离去,起身回了内屋,取出姬阳那件旧外衣,拿了木尺在衣襟、袖口量了尺寸,又摊开新布,用炭笔勾勒线条,细细描着每一道衣型,之后便取来剪子,顺着划好的痕迹一点点剪裁。
而此时,另一边的楚窈回了自己房中,随手将笔一丢,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
她坐在案边,想起那日管三的威胁,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低头,从抽屉中拿出一柄细匕,塞进了宽袖之中。暮色四合时,她独自出了门,一路赶往城外的观音庙。
庙前冷清破旧,杂草丛生,管三早已在那里等了许久。他站在破庙台阶上,见她来了,嘴里叼着根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一脸痞相。
“哟,这不是我们楚姑娘吗,穿得还挺像回事的,连走路都带风了。”他吐掉嘴上的草茎,笑得轻佻。
楚窈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无人注意,这才走近他,换上惯常的笑容,声音柔软无辜:“我还没凑够五十两,你别为难我了。”
管三挑眉,走近她,低声道:“我说姑娘,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吧?跟在都督夫人身边混得风生水起,不该缺这点银子。”
楚窈拂了一下耳边发丝,轻笑着走近,指尖若有若无地划上他胸前的衣襟,眼波流转:“我是真没凑够……不过嘛,今日不如……我用自己的身子先付个利息,哥哥你不亏。”
管三眼睛一亮,一把揽住她,贴着她的耳侧笑:“你早这么识相,不就都好说了?”
他低头在她颈间狠狠吸了一口,猥琐道:“跟在夫人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连香气都勾人。”
楚窈脸上露出一瞬的厌色,但她声音却仍是温柔:“你喜欢就好。”
下一刻,她眸色骤寒,猛然从袖中抽出匕首,对着管三腹部接连刺下两刀,快狠稳准,毫不犹豫。
管三像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伏在她肩头,眼睛睁大,嘴唇嗫嚅,想说话,却发不出声。他身子一颤,挣扎着推开楚窈,低头看着自己腹上汩汩冒血,双手慌乱地去捂。
楚窈眯着眼,又上前一步,抬手一刀划开他胸口,匕首深没入骨:“管三,你就不该来找我。挡我路的人——都得死。”
说罢,她缓缓拔出匕首,鲜血喷洒而出,溅了她一脸。
她站在那儿,低头看着管三软倒在地,表情冰冷,一言不发。
楚窈离开观音庙时,夜色已经沉下来。
风吹过河畔,水面粼粼。她脱下外衫,在河边弯腰,把溅在袖口、衣襟甚至指缝间的血一点点洗净,洗得极仔细。
那柄匕首,也被她握在手里沉了一阵,然后悄无声息地丢入了水中。水面微荡,很快便再无痕迹。
她站起身,脸色苍白,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颊边,衣衫也因浸水而变得沉重。她没有再整理,只是静静立了一会儿,才朝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刚一进院门,正巧撞上了越白。
越白眼中一惊,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眉头蹙起:“你……你这是怎么了?”
楚窈低着头,眼圈微红,似是委屈到了极点:“我……我今天去给爹娘上香,回来时摔到了河里……”
她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谁,一字一顿都带着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