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柴堆上的茅草棚遮不住。
他们便来到了屋檐下,坐在小板凳上。
中间隔着的空隙还能再坐一个人。
田歌撑着膝盖,温凉的手心抚着热烫的脸颊,看雨丝连绵不绝地融进地里。
至于余光中的人。
他一点都不敢多看。
刚才短暂的亲近好似是错觉,气氛倒是更加生疏紧张了。
秦雄顺笔毛,碾墨,在另一张长凳上铺开纸,把笔递给他。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扭捏,倒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公平。
田歌无端有些气恼。
“田歌儿,其实刚刚我跟田叔说谎了。”秦雄突然道,扭过身正对着他,眼神没有了方才的躲闪,语气坚定得像是在发誓。
这是怎么了?
田歌不由得端正坐姿,手指蜷缩,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暗暗抠手心,眼底的神色,像极了山上机敏又不安的野鹿。
二十六岁还未娶妻的汉子,村里几乎没有。
按村里人的道理来,秦雄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大多数汉子在这时候,孩子都会跑着去河里摸螃蟹了,人自然也步入稳重的中年。
秦雄也一贯是沉稳的,特别是近两年。
他打猎的行情好,村里多少人眼红,闲言碎语扑面而来。
可秦雄并没有被丝毫影响到,照例上山下田,从流言中信步走过。
像是一座雄浑的山,历经洗礼后,立在那里,风雨不动,雷电不惊。
沉稳,也死板。
往山里投一块石子,孤寂得听不见回响。
从没想过。
有一天,一个如暖光春风一样的人,会靠近这座死寂的山。
说这话也是厚脸了。
其实是老天给了一个机会,让他这座死山能靠近那个人。
“我说谎了。”秦雄瞧着田歌,目光犹如夜晚温柔的云月,柔声重复道,“其实早在落水救你之前,我便对你倾心。”
田歌提笔,笔尖悬在纸上,却只抖出几个墨点,人生头一次听到一番情话,愣愣地望着对方,不知所措。
这应当算是情话了吧。
肯定算的。
“倾心”一词,田歌只在夫子那儿的话本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