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铎不让他昏睡,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谢临舟头皮一紧,被人薅住发强逼着仰起头,他狼狈睁开眼,就听薛铎冷声说:
“三皇子出兵梓州却连败三城,圣上下诏命其回京受审,并令太傅连同三司审理此案,然而半个月前,谢家满门惨死。大理寺在谢家书房的暗格发现三皇子与外敌来往的书信,那本是当夜太傅要呈给圣上的罪证,三皇子害怕事情暴露,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对不对?”
谢临舟干裂的唇动了动,嗓音枯竭:“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书信的消息正是你递给三皇子,比起三皇子,更害怕书信暴露的人是你!是你撺掇皇子私通外敌,助羌族破我边境,企图借势攻入长安,趁乱自立!事情败露,你便与三皇子里应外合,杀了谢氏满门,是不是?”
薛铎不给他再辩白的机会,在他面前摊开公文:“兵部已从三皇子府搜到与你通信的密函,今早三皇子也已认罪,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
这不是真的,谢临舟十分费劲地掀起眼皮,咬牙说:“我要、见圣上。”
“见圣上,你也配!”薛铎一脚踹在他身上,“狼心狗肺的东西,太傅待你如亲子,将你从那山间破庙带回府,收你作义子,赐你姓给你名,亲自教导不曾藏私,把你教成了这长安城人人追捧的少年郎,都说你谢大公子清风明月一样的人物,不料你野心这样大,不惜踩着谢家的尸首去谋富贵!谢临舟,杀死谢川的那杆长枪,还是你上年生辰他送你的生辰礼,你但凡还有半点良心,怎么下得去手?!”
说完,薛铎泄愤一样地又狠踹上几脚。
那简直是往死里踹,谢临舟痛得唇齿打颤,被吊在刑架上的身躯不断往下坠,脾胃好像裂开了,血腥味从喉咙直往上冲,他想干呕,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说!你与三皇子如何勾结,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你若肯从实招来,念在师兄弟的情分上,我或许还能央圣上留你个全尸。”
谢临舟呼吸愈发微弱,“我没有……没有!”
“执迷不悟!”薛铎背着手,往池子处抬了抬下巴,“松绑,让他清醒清醒。”
谢临舟被松开吊绳摁进池里,掌刑的手中都拿着分寸,掐着时间把他从水里拖出来,不及他缓过气,又再次被摁下去。如此反复,他逐渐不能动弹。
薛铎像是在看一堆破烂,居高临下道:“这案你翻不了,但你不知道吧,六公主为了你这会儿还跪在殿外,也就这么个痴信你的人了,你早点把罪认了,公主也少吃点苦。雨大着呢。”
谢临舟气息奄奄,再难辩驳,空洞的眼神里全是穷途末路的绝望。旁边人的声音时近时远,听不分明,他迟钝地抓到几个字眼,然后突然挣扎起来。
这场末春时节的暴雨没有停歇,从头顶的铁窗就能看到无边的雨幕,他艰难地仰头去看,正好见天边骤亮,雷声轰鸣。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