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戾的眼神刺向那桌依旧肆意谈笑风生之辈,直到被柔软的触感拉回。
“仔细点手。”榆禾戳戳祁泽用力到青筋冒起的手腕,“我还没哭呢,你倒先眼眶发红,好啦,小时候难免要难过嘛。”
“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日夜没完没了地闹,白日里舅母哄,晚上舅舅接力,后来看他们实在心力憔悴,舅舅也同我讲娘亲是有大造化之人,卫国护民,当将领是她一生热爱,她献身于所求,没有遗憾,我当时懵懵懂懂,渐渐被安抚下来。”
榆禾还有些印象,他当时哭声嘹亮到瑞麟宫和景福宫内上上下下耳朵里全塞满棉花,人仰马翻的几天过去后,还得亏秦院判妙手回春,拯救他过度哭闹后只能发出嘎嘎的嗓子。
祁泽垂在身旁的手臂发颤,他很想将人拥入怀中安慰,可又怕收不住力道弄疼小禾,全身肌肉都绷直得紧。
偏偏榆禾似是看出来,故意伸手指点着他的青筋玩,很是得趣。
“娘亲好像对生死早已看淡,日注中写过多次,若她不在了,兄长要如何,我要如何。大抵是从小就看出我没有那个天赋,只念我岁岁平安,年年喜乐。舅舅永远是我的家人,舅母永远是她最好的密友,兄长从小就有扛起整个府邸的才能,她希望我可以不用逼着自己长大,好好享受每一天,就如她那般肆意地活。”
他对娘亲的了解大部分来自日注,里面的喜怒哀乐全都记述,通过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他好似天天都能参与进娘亲鲜活的人生。
“她在日注中同我道歉,为将来可能会缺失的母爱而感到歉疚不已。舅舅曾说娘亲最是厌烦写书信,可她还是留下整整两大箱的日注。”
沉重的份量,榆禾两只手都抬不起。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寂,榆禾的视线有些空落落得不知落去何处,手上的动作也停住,祁泽轻握住那圆润泛粉的指尖,哑着声音道:“长公主殿下很爱你。”
榆禾眉眼舒展,波光流转,感叹道:“是呀,我也很爱她,很是想念……”
“所以祁泽……”榆禾眨着眼,拽着他的衣袖晃晃,“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允我再吃一块粉蒸肉呗,完整的一块。”
祁泽:……
见对方僵着手臂给他分切,榆禾笑着抬手招来远处的店小二,眸中流光异闪,指着楼下一桌道:“他们的菜品上完没?”
祁泽看他满脸写着要干坏事的表情,便也先由着人折腾,等榆禾到点回宫,他再套麻袋将几人打一顿也是一样。
店小二火速着人打听,回话道:“还差一道羹汤。”
榆禾满意得点点头,吩咐小二先把羹汤送来,祁泽瞥见小二为难的表情,无处泄的怒火更是滔天朝他撒去。
还是榆禾先开口道:“你放心,从今往后知味楼就是本世子罩着了,谁敢闹事,就报京城小霸王的名号。”
店小二这才明白面前这位小公子是哪位天骄,当即为几息前自己的犹豫不决直冒冷汗,转眼更是有底气地保证肯定办好此事。
羹汤很快送来,榆禾唤来砚四,寻问道:“可有加浓版胡椒粉,一吃便涕泪交加的那种?”
“有。”砚四取出一支白瓷瓶,“殿下可是要加入这羹汤?需得让属下先端至无风处,免得风一吹,这层楼都要遭殃。”
“哇,威力这么猛?”榆禾本来还想自己下狠手,不禁生出退意道,“你也小心些,别呛着了,加完就送去下头那桌。”
“是,谢殿下关心,保证这一瓶都用完。”砚四动作极快,没一会儿就将加料版羹汤交于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