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村子里的村长,我们喊他阿叔。”
“阿叔好。”屈黎谦卑朝村长鞠了一躬,低头就瞧见老人脚上踩着的草鞋。
再抬头,村长虽然是对着他笑,话却是对长青说:“小青,你要带外人进来,我拦不住。但你可要带好人家,切莫坏了村子里的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屈黎沉默着,看着长青再三保证。
旋即就见村长阿叔深深望着他,叹了口气后才转身领他们进村。
然而,村子里的景象更为触目惊心。
建筑宛如远古时代的产物,各个简陋,以茅草为顶,草木为墙,空气中都散发着一阵苦草味。
而每家每户并排在一条土路两旁,都只用几块石头当作隔栏,一眼就能望清里头的构造。门和窗都是木头做的,上头破烂的布帘飘荡,透着屋子里的黑。而与这一切老旧构造相反的,是每一家墙上贴着的工笔神像画。
上头的神干净,整洁,神态清晰可辨。
屈黎觉得有些眼熟。
但猛地他眼神一晃,就和窗口处一双乌黑似墨,毫无光彩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哪怕走得远了,一种注视的意味仍旧黏在后背。
路上,他们见到的人要么是用布蒙着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要么就是横尸一般躺在院子里,任由身上腐烂的血色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们全都面色青乌,面容苍老,许久不见一个儿童。
这座村子死气沉沉。
屈黎总算知道那股从进来开始,就阴魂不散的黏腻阴冷感是什么了——
死亡。
这也是这里和卓朗寨最大的区别。
卓朗寨是阴冷潮湿的,是邪门诡异的,但却不是死寂的。那里起码有山野与人声,而不是长家村这般,无声无息,恍如异世,带给屈黎的异样感更甚。
来到这里的感觉,就像是一脚踩入泥沼,不断下坠,无力而无措。
就连长青,好似也褪色了许多。
回到当下,屈黎又发现路边的异样。
每隔数十米,及腰高的荒草中就会出现神龛。与墙上神像一致的干净精致,看起来经常有人打理。
屈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脚步方有些停顿,前面的长青就像是感知到他的想法般突然扭头,拉着他继续前行。
期间无一语交流,但屈黎很快明白这与村子里的规矩有关,收起了好奇。
最终他们停在一间和前面相比还算不错的屋子前,村长推开木栏,三人进入院子。
“小青,知道你回来,我把你房间扫了扫。”村长背手,身形佝偻。“放心,你外婆的屋子没动。”
长青视线久久地落在这地上。
再度站在这里时,他居然有些不敢靠近。
记忆被一瞬拽回到那天,他得知外婆死亡,连夜赶回来时,这地上落满了黄纸钱与焚烧过后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