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大半个尚冠里沆瀣一气,那廷尉赵禹也不敢把事儿捅破。
甚至于,但凡周亚夫和赵禹的关系好点,这事儿说不定也会走向不同的发展方向。
——哪怕是念及交情,赵禹都可能会冒着小小的风险,私下跑到刘荣面前提一句:陛下,有这么个事儿,臣不知道该不该摆上台面,想要请陛下拿个主意。
刘荣也有可能满含盛怒,最终却忍着恶心,捏着鼻子,私下处理这件事。
比如赐死侯世子周阳,对外宣称病故之类。
但诸般‘不巧’赶到一起,这事儿最终,还是朝着最不利于周亚夫、最不利于条侯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作为这批丧葬用品的实际拥有者,或者说是使用者,周亚夫不出意外的被投入诏狱。
作为实施者的侯世子周阳,更是直接被大理属衙登门捉拿,而后当着尚冠里数百家功侯贵戚的面,押解到了曾经的廷尉大牢,如今的大理牢狱。
好在这一世,周亚夫没有像历史上那般,梗着脖子玩儿‘不解释,要杀要剐随你便’那一套。
再加上刘荣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想要弄死周亚夫一家,此事,便也就在刘荣的‘宽宏大量’之下,得到了一个相对妥善的处理。
此案最终定性:条侯周亚夫,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儿子周阳,为了给自己置办丧葬用品,而逾制订做甲胄。
故而,此案,周亚夫最终的罪责为:教子无方。
罚条侯周亚夫闭门思过三月,削夺条侯食邑一千户,以儆效尤。
条侯世子周阳,违制订制甲胄,坐谋逆!
念其初心是为父治丧,而非真的有歹意,罪减一等,许其自留体面。
至于那几个‘匠人’,则让刘荣多少有些蛋疼了。
——作为少府内帑,与功侯贵族之间,打擦边球贸易殡葬用甲胄的桥梁,那几个‘匠人’自然是不能做替罪羊的。
毕竟再怎么说,这件事能爆出来,也是那几个匠人被侯世子周阳逼急了。
背后有少府内帑撑腰,甚至是当今天子默许,却被区区一个侯世子敲诈勒索,如果连这点动静都闹不出来,那也就不是雁过拔毛的少府内帑了。
可这事儿,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
那几个‘匠人’,就只能是匠人;
别说是其‘少府甲胄销售’的身份,就连匠人的身份,都最好别和少府内帑扯上关系。
哪怕整个长安城,就没几个人不知道长安乃至关中,除少府内帑之外再没有第二家能买到甲胄的地方,这也只能是个人尽皆知,却默契的看透不说透的潜规则。
真要是把‘少府内帑私下售卖甲胄’的事儿捅出来、摆上台面,那可就不是死个侯世子,就能摆平得事儿了。
死个少府卿,外加少府六丞当中的至少两人,都是最基本的。
若事态脱离掌控的严重,甚至就连刘荣,都躲不过坊间的唾沫星子。
从实用角度来讲,针对那几个‘匠人’,刘荣最明智、最具性价比的选择,其实是做切割,把他们丢出去当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