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尚算稳妥,却不料今日忽然传来他逃走的消息。
季濉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城门层层把守,莫不成他还能飞出去?”
“不怕他逃出城,就怕、就怕他进宫去!”石竹担忧道。
这些时日,为了找到林臻,将军把他所有的政敌都暗中关进林府,私刑拷问,原本就快要纸包不住火,自从三皇子事发,将军已开始暗中筹谋调集宜州的兵马进城,如今就快抵达,此时要是惊动了宫里,只怕将军的大业会前功尽弃!
“进……宫?”季濉若有所思,他突然抬起头:“去把白策带来!”
石竹愣了一瞬,以为将军身上不适,忙扭头出门去找白策。
人是领进门了,将军却没让他诊脉,反倒又盘问起来:“你将林臻被掳走那日所听见的所有声响,再细细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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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季濉在林府内整顿手上亲兵以及神武营兵马,给几个将军发放了皇宫布防图,欲在两日后夜袭宫城。
石竹明知自己无法阻止季濉,还是在众人退下后,上前苦劝:“宜州——”他尽力压低声音:“宜州的兵马再有十日就会到,将军何不在打草惊蛇之前先撤离出城,等候与大军汇合,届时再一举攻下皇城,岂不更万无一失!”
孟良誉若真是入宫了,蛇怕是早已被惊着了。
白策所听见的声音,是只有皇帝手下亲养的暗卫才有的令牌的声响。
他虽不知皇帝为何要掳走林臻,但若皇帝已知晓他们的关系,那他在此时默认谋逆撤离出城,林臻将必死无疑。
他不能赌。
“你说得对,”季濉忽然道,石竹大喜,听见将军继续道:“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就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去替本将军写一封请罪书呈入宫中。”
“请罪书?”石竹实在疑惑。
季濉皱着长眉眼眸幽深,一字一句道:“臣季濉知罪,私藏罪臣之女林臻,又在她遭人掳劫之后一时冲动牵连旁人,臣辜负陛下厚望,悔之晚矣,现听凭陛下发落。”
“送去宫里,愈快愈好。”他冷冷地补充道。
石竹自然知晓这是主子想稳住皇帝的权宜说辞,皇帝也必不会相信,甚至可能会很快借主子的请罪书顺势将他严惩,但这正充分表明了主子破釜沉舟的决心。
在他清楚地知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之后,石竹终于点头应是。
季濉回到林臻卧房,站在书案前,看着案上未完成的字迹发怔。
夜晚闷热潮湿,似乎连包裹在其中的回忆也变得黏腻浓稠。
他仿佛还能闻见她发丝的清香,掌心还有她指尖温凉的触感。
他躺回榻上,薄被蒙住头。
数日来他反复以此让自己重回那个令他心动到发疯,令他险些失控的夜晚。
他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不堪一击,他比从前更加不能承受她的消失,不能承受她受伤害。
任由自己肆意贪婪地汲取狭窄空间中属于她的气息。
少时,他双目恢复清明,他必须让自己保有足够的理智去救回林臻。
他无法再失去她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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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