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个脉而已,这般推三阻四,还是说寒疾是假,支开我你们一家三口借机图谋不轨是真?!”
这一声厉呵叫裴远道吓得脚软,“大人误会,贱内多年沉疴岂能有假?若是不信,请大夫一诊便知。”
阮淼淼一颤,似是痛极,额前浮起一层细汗。
李先生终于姗姗来迟。
六十岁的小老头一生沉溺医术,为人迟钝得狠,十分没有眼力见。
看到阮淼淼,吃惊也就一瞬。
他看不见几人之间波诡云谲似的,笑呵呵上手请脉,但开口就是王炸。
“夫人脉象细而紧,寒气凝于经脉,气血运行迟缓,平日里恐怕还有畏寒、腹痛之症,夜间脐下三寸尤其寒凉,隐痛时常惊扰睡眠,对也不对?”
裴远道听得频频点头,“正是,正是。当年夫人春寒之时落江,遭寒气侵蚀……”
“侵什么蚀?当年是我诊的脉开的方,这点小毛病都医不好,老夫岂能在京城立足?”
“哼,我不仅治好了她,还替她保住了胎。”
“观她容色,这寒疾可不是外力所致,应是寒凉药物服用过量致使阳气损伤。”
“这妇人常用的寒药……大抵就是避子丹了。”
他每说一句,空气就冷上一分。
裴远道甚至顾不上商人虚伪的和气,一把揪住老头衣领,“你可莫要信口雌黄。”
李先生反应敏捷,反手一针扎在他颈侧,挣脱开来,“别跟我动手动脚,当年你夫人恩将仇报,这亏我老头可吃不了第二次。”
“我只管看病,不管诸位家事。今日老头儿受宰辅所托,略被薄礼来一趟,是为感谢裴家铺子慷慨,赠药解京城百姓之难。哪晓得又误惹一身腥,叶大人,你可得护好了我,不然明日指不定老头儿就死在哪条暗巷里。”
他絮絮叨叨碎碎念一通,裴远道却只听进去四个字。
“裴家铺子?”
显然比起绿帽子,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说这次的药,是裴家铺子出去的?!如此大事,我竟不知……”
话到嘴边,裴远道意识到什么,惊怒不已,“好,好样的!夫人…分明是你的手笔,方才竟还与我耍心眼,佯作不知,称要逼问裴阮…”
“不,夫君,我……”
“来人,夫人身体不适,速速将她请进去休息。”
竟是连分辨的机会都没给阮淼淼留。
同王麽麽一样凶悍的婆子为难地看了眼阮淼淼,“夫人,得……得罪了。”
裴远道见状更气,一个茶盏砸去,“你们是不是不记得谁才是主子?!”
婆子们立马支棱起来,说是请,实则拖。
这般窝里斗、狗咬狗看的裴阮一愣一愣。
裴家这个拘了他十八年的庞然大物,在叶迁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男人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凶神恶煞的刀疤脸都泛起神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