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人说,徐夫人吩咐,不必生分。”
“不必生分?”他喃了一句,忽然低笑出声,“夫唱妇随?”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般驱走了那名下人:“告诉冯大人,我与他徐夫人素无交情,实不敢叨扰。”
说罢,马车动起来,一直往前走去。
他们之间,已裂开一线,怕是再难合拢。
秦斯礼回到府中时,天色已近傍晚。
夕阳从朱红的门扉缝隙中倾泻而入,将长廊尽头的香炉与帘幔拉出细长的影子。府中仆役早已熟悉他的沉默与冷意,只远远低头行礼,不敢上前。
他一路走得很快。
跨进回廊内院时,帘子忽然一动,长公主李慧瑾慵懒地倚在一张紫檀交椅上,穿一身烟青色织金宫袍,茶盏在手,面容在昏光中模糊了棱角,却依然带着贵胄女子特有的凌厉与从容。
“回来了?”她抿了一口茶,眼角余光扫过他,“怎么,她没跟着你回来?”
语气轻快,带着揶揄,却直戳心口。
秦斯礼站住,脸色未变,神情淡淡,没接话。
李慧瑾却不依不饶,继续道:“我瞧着,倒像是你替人家夫妻一人把戏圆得极好。”
她的声音很轻,不像是责问,反倒像在说一场宫里的闲话。
秦斯礼终于转头看她,眼里浮出一抹冷意,眉峰不动:“长公主今日倒是心情甚好。”
“嗯。”李慧瑾斜睨他一眼,微微一笑,“毕竟,我的驸马爷,方才在街上看人家夫妻情深,也没掉眼泪回府,我这心里啊,倒有点宽慰。”
她不带情绪地将话丢出来,既不讽刺,也不怜悯,冷眼看一场戏。
秦斯礼听完,没再说什么,脸色却沉了几分。他转身便往书房方向走去,脚步一顿,神情冰冷。
李慧瑾看着他背影,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就在这时,一道细细的童音从走廊另一头响起:“爹爹——!”
脚步声蹬蹬蹬地响,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从内院一侧跑了出来,奶声奶气地扑进秦斯礼怀里。
小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眼睛乌黑透亮,一头细软的头发被束得整整齐齐,穿着织锦的小袍,脚上绣着金线云纹的靴子。他一把搂住秦斯礼的腿,仰头大喊:“爹爹!你回来啦!”
秦斯礼微怔,低头看了小孩一眼。
那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脸蛋被风吹得红扑扑的,一副期待他抱起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弯下腰,将孩子抱了起来。
“今日在夫子那里乖不乖?”他低声问,声音沙哑。
孩子点点头:“乖!我背完了《论语》——还有《太子箴》,师傅说我记得快。”
秦斯礼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了些。
他转过身,看向李慧瑾,换了一副模样,眼中满是柔情。
“和娘问好没有?”
孩子摇头,朝着李慧瑾笑,她也没扫兴,“他心中只有爹爹,我这个亲母亲是一点地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