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歇一歇?刚回来,不休息……”
“备车。”
魏叔佑的声音沉冷,没有余地。
片刻后,一辆不张扬的黑漆小车驶出县令府,沿着湿漉漉的街道,缓缓停在了一处僻静小院门口。
院门口挂着一盏灯笼,纸面因雨水溅湿而模糊了字,但依稀可辨“县丞”二字。
院中透出微弱灯光。
县丞袁载阙披着单衣坐在书桌后,看见魏叔佑进来时,手里还拿着一封未封口的家书。
“这大半夜的……”他皱眉,却没多说什么,起身将书信压进抽屉里。“你找我做什么?”
魏叔佑脱下斗篷,湿意从肩头滴落在地,声音不紧不慢:“徐圭言要查了。”
袁载阙怔住,脸色顿时变了几分,放在桌案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她疯了吗?这件事芝麻大点,她之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突然想追责?”
“她不是疯了,”魏叔佑轻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是时候了。”
“时候?”县丞一拍桌子,冷声道:“魏大人,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你早些年也不是没分一杯羹,现在出了事,你就打算把我们推出去?”
“我不想拖你们。”魏叔佑声音仍旧淡淡,“可有人必须要背锅。”
“你做官也不能忘义到这个地步吧!”县丞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魏叔佑慢条斯理地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调往外地、封口银子、家中照拂……只要你把罪名担了,这事能小就小,压下去。可若是没人顶这口锅——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我……”袁载阙呼吸紊乱,脸色蜡黄,忽然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破碎和绝望,“她徐圭言以为自己是谁?她不是个女人吗?一个靠着晋王的女人!当年她来了这笑林县,整天清心寡欲,不近人情,做得那点事算什么,现在又来追责?”
“你错了,”魏叔佑盯着他,“她不是靠谁,她是自己撑起来的。五年前我也不信,现在……你不信也得信。”
“你不懂。”县丞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为什么贪?这就是违反律令的,魏县令,你真以为是我们想贪的吗?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谁?我们不过是想让家人日子好过一点罢了,想给孩子攒几间房子,妻子生病有钱看个大夫。你不动我们的银子,不是因为高尚,是你要升官,要出头。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可你要出头了,就得牺牲我们?”
“你要是不背这锅,我也保不了你。”魏叔佑的声音忽然锋利起来,犹如刀锋破风而来,“你以为我不心软?可我不能塌。你们吃的那几千两银子,比起京里的大官微不足道,可你们蠢,你们贪得急,漏洞百出。现在有人往下查,只要一翻,就能全翻出来。”
“你要我一个人死。”县丞颤声道。
“总比大家一起死好。”魏叔佑站起身,整了整衣襟。
袁载阙低下头,眼眶通红,久久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一口一口喝着,不发一语。
烛火下,他的身影弯曲佝偻,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待魏叔佑走出门外,冷风灌进屋里,袁载阙将酒壶砸在了地上,玻璃渣子混着酒液撒了一地。他瘫坐在地,满脸通红,忽然一把跪在地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屋门,喃喃低语。
这夜密会后,渔民一案办理得十分顺利。
这一日,山上的风凛冽,夹着湿润的空气。
泥泞尚未完全凝固,树枝在风中颤动,山脚的村庄早已沉入了海潮退去后的荒凉。
徐圭言踩着湿滑的石阶一步步往上走,身后是魏叔佑。他穿得厚重,步履却轻,走得有些急促,似乎想快些完成这一趟巡查。
“这次赔偿银子按户发下去了?”她漫不经心地问,眼神却落在远方一座半隐在林木间的屋宇上。
“是,按名单一一核对过了。”魏叔佑回道,“按照您的吩咐,不敢有一点含糊。”
徐圭言“嗯”了一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县城内,乌青色一片,一幢奢华的房顶及其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