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出去!”
旁边围着的士兵们唉叹了口气,一早上,郎君闹了整整一个早上!
“我要去见徐圭言!凭什么抓她不抓我!她谋反,我是她的郎君,我也谋反啊!来人啊,抓我啊!”
他大声吼叫着,看护着他的士兵和院落中的小厮都是一脸无奈。
这场闹剧从早上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习惯麻木,冯竹晋是一点都不累。
“放——我——出——去——”
他闭着眼仰头大叫,倏地,箭朝着他飞过来,冯竹晋愣了一下低头躲开,那箭直直地射穿了身后缠绕花果的木头。
众人往后看去,看到了冯淑娇,让出一条路来。
“烦死了!叫唤一早上了不累么?你现在出去有什么用?徐家外头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有,你进去了徐家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冯淑娇冷着脸说,一步一步地走进院子里,身后的丫鬟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她身后,冯淑娇坐在他对面,“你爹不想让你和徐家扯上关系也没用,你和徐圭言是夫妻,事情严重了自然是会叫你去问话的。况且,现在徐圭言在狱中,先前你腿好的时候还知道笼络那些狱卒头子,现在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光会在这里叫唤?”
冯竹晋冷静下来看着自已的姐姐。
“既然如此,昨晚为什么是父亲去捉的徐途之?”
“这才对啊,父亲是什么位置?兵部尚书,怎么上来的?皇帝钦点的,父亲是圣上的棋子、心腹,这个时候自断其臂才能表明衷心更能给徐家争取一些好处。旁的人过来抓他,保不齐少个胳膊少个腿,严刑逼供什么的,你知道吗?”
听到这些话,冯竹晋的神色才好了许多,“那你的意思是,徐圭言不会怪我?”
冯淑娇抬手,一旁的小厮递过来一杯茶,她抿了一口才说,“怪你有什么用呢?她沦落至此,怪你是没用的,”说完,转头看向那支箭,“可惜了……一会儿换个新的。”
丫鬟点头,嬷嬷记了下来。
冯竹晋的暴躁和愤怒在冯淑娇面前一下子都成了泡影,四两拨千斤般的消失了,从小到大他看不清这个姐姐,也有些许害怕,成年后他的天地更广阔,不拘泥于狭小天地之间,见识过太多,便从没再怕过姐姐。
可现在,冯淑娇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着实有些佩服。后院的生活他过了许久,也明白有多乏味,能有姐姐这般定力和魄力,实属不易。
于是,这一瞬,冯竹晋暗自投降,承认了自已的不足。
“……我明白了,一会儿我派人出去打听一下……”
“你身子不便,需要的话叫我的小厮帮忙。”
“好。”
冯淑娇说完,也没急着走,坐在他院子里喝完了一杯茶,听到前院小厮出来说冯知节回来了,她才起身出了院。
太子与皇后谋反一事沸沸扬扬,虽然消息未出长安,但在宫中已搅得风声鹤唳。
文德殿内,史官们早已将案卷铺开,按例该记,但此案却格外为难。罪名未定,圣旨含糊,史实不足,而风闻太多。
玄武门之变可以明写,是成王败寇;可眼下这场“未遂”的风波,主事者不见踪影,朝廷上下缄默,宫门之外百姓未闻一言。
颜知微坐在东侧几案前,笔尖悬空,迟迟未落。
她并非史馆中唯一的女史,虽然上一次圣上因为改祖制的事换了一批男史官,但文德殿内仍有十余位女官常驻,皆为精擅笔札者:记录内廷仪注,或校勘旧档。
武帝之后,文史记载便都由女官来记载,百年后仍旧是如此传统。
颜知微思索半晌,她面前的空卷上,写了一行又划去一行。
“太子潜逃,皇后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