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吐蕃人早已等在暗处,个个目光死死锁住她——“宇宙大将军”的名号已经传遍边关,他们要亲眼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传说,还是笑话。
敌我兵力一比,结果一目了然。她几乎没有犹豫——硬打,除了全军覆没,没有第二种结局。
“全军撤!”她的声音凌厉到像一鞭子抽下去。
一个年轻士兵急得脸涨红:“将军!就这么跑?”
“跑得掉,才有命打下一仗。”她冷冷看了他一眼,声音像冰碴子。
她不是怕死,她只是清楚,这种被算计的仗,牺牲的人只会变成敌人口中的战功数字。
撤退途中,有几户村民慌慌张张打开院门,喊:“快进来!快躲进来!”
徐圭言看着那些脸,深深的皱纹里藏着恐惧,也藏着某种不自然的僵硬。她低声对亲兵道:“谢他们的好意,不必进。”
她绕过那些院落,向战壕方向撤去。
另一队——正是几日前逼死艺伎的那帮兵——却嘻嘻哈哈冲了进去。有人还回头喊:“将军胆小,我们可不怕!”
他们的笑声被关在院门后,消失得很快。
天色渐亮时,战壕方向传来几声沉闷的爆裂声,像是木梁被斧头劈断。紧接着,是短促的尖叫。
远处的村庄上空,腾起了黑烟,像一条缓缓盘起的毒蛇。
徐圭言站在战壕口,望着那片滚动的黑雾,眼底没有任何表情。她知道,那队人没能活出来。
吐蕃人做事干净利落——屠村不仅是杀敌,更是杀信任,让下一批遇到救援的人,心里先生出疑虑。
她带着不足三十人的小队钻进几日前挖好的战壕。这里地势低,泥土墙能挡住寒风,也挡住了吐蕃人的视线。
有人瘫坐在地上喘息,吐出的白气在黑暗中飘散。
水囊早已见底,嗓子干得像砂砾磨过。有人舔着嘴唇盼雪:“等天再冷些,下雪了,咱们就有水喝了。”
徐圭言抬头望天,灰蒙蒙的一片,风里带着雪意,却迟迟不落。雪,是水,也是命,但在它落下之前,他们得熬过这段既像被火烤、又像被土埋的日子。
夜晚,她靠在泥墙上,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闪过吐蕃人森冷的笑,闪过村民开门时那种难辨真假善意的神情,也闪过那群不守军纪的兵满脸得意的样子。
她心中压着一团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宫殿深处的烛火像是病人的呼吸——忽明忽暗,微弱得随时可能被风吹灭。
李起年披着战袍,站在正殿中央,手中长剑寒光隐隐。他的背影在墙上映得修长而孤独,像一棵被暴雪压弯的树。
阴影里,李慧瑾安静地坐着。她穿着一身素色长裙,手指搭在膝上,像是在等什么,又像在衡量什么。
外面传来低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箭簇在盔甲上轻轻碰撞的声音——密密麻麻,像雨点打在铁皮上。
李慧瑾的眼神没有动,只是缓缓开口,声音像从寒井里传出来:“现在整个宫殿都被李起云的人包围了,房顶、门口、暗道,全是他的射手。圣上……”
她顿了顿,看向殿门外的黑暗,“您还要出去吗?保命的话,我们投降吧。”
李起年转过身来,剑尖轻轻垂下,冷光擦过地面。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沉沉的光——不是绝望,而是那种燃到尽头、只剩余烬的倔强。
“我和他争皇位,”他低声道,语气却像铁锤敲在石上,“你放心,他不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