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你若真要找,就去找吧。但——”他顿了顿,眼神如刀,“谈判不能迟。天下人的命,比一人更重。”
徐圭言没有答,只是紧紧攥住了案上的竹帛。
第二日,徐圭言果然带人出了营地。她没有明说理由,只留下只言片语:“去找一个人。”
她翻遍了前线的废墟,走过焦土与白骨。她问过战后收尸的百姓,问过流亡的难民,也在曾经秦斯礼可能经过的驿道停留许久。
可日复一日,杳无踪迹。
她的眼神越来越沉,神色越来越憔悴。
夜里,她坐在残垣边,看着空无一物的荒地,喃喃自语,甚至有几分怒气,“你到底在哪儿?若你死了,哪怕让我看到你的尸体也好啊……”
风声呼啸,唯有她的低语随夜色散去。
几日后,崔彦昭带着亲兵急匆匆赶来。
他看见徐圭言依旧徘徊在荒地,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徐圭言!你疯了吗?”崔彦昭厉声道,“吐蕃的使者已经在等,你却在这荒地兜圈子?!”
徐圭言抬头,眼神带着倦意,却倔强得惊人:“你不懂,我必须找到他。”
“必须?”崔彦昭冷笑一声,“你是后唐的左相,你肩上扛的是十万百姓的生死!你若因一人耽误国事,天下人该如何看你?!”
徐圭言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沙哑开口:“可若我连他都保不住,又拿什么去保天下?”
空气一瞬间僵硬。
崔彦昭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复杂而沉痛。最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你若真心要找,我替你去。但你必须答应我,明日就随我回去,赴这场谈判。”
徐圭言垂下眼,手指在身侧颤抖。
她没有立刻应承,只是低声道:“再给我一日。”
崔彦昭死死盯着她,最终长叹一声,甩袖而去。
第二日,她依旧没有踏上归途。
她带着人马缓慢行进,借口“查看旧战场”,又一次推迟了归期。崔彦昭见状,气得当场拂袖,*却又无可奈何。
“你这是耍心眼!”他声音里带着怒气,不明白那个手起刀落的徐圭言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劝你三分,你却执意如此?!”
徐圭言站在荒地上,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崔彦昭,我若现在走了,余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崔彦昭倒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也就在这一日的黄昏,尘土飞扬的大道上,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商队。
数十辆大车载着绸缎、盐铁、珍奇药材,车辇上悬挂着绣着“竹”字的旗帜。
随行护卫个个身强体壮,腰间佩刀,衣甲齐整。
百姓驻足而观,惊叹声四起:“是竹行的商队!竹城回来了!”
徐圭言勒住马,怔怔看着眼前的旗帜,心中一震。
详细打听后才知道,当年那个在秦府端茶倒水伺候人的竹城,如今竟已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商贾。
她不再是随侍的小女子,而是执掌千金万货、行走天下的商队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