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彦昭正伏在案前,指节紧扣着沙盘上的木筹,脸色灰败。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眼底的血丝像裂开的冰纹。
“副将军,营中有外人来,名叫秦斯礼,说是来找徐将军的。”
崔彦昭认得秦斯礼,他点点头,“让他进来。”
秦斯礼一进门,带着局促的笑,“徐圭言人呢?活着吗?我想见她!”秦斯礼的声音带着风雪的寒意,却忍不住颤了一下。
崔彦昭垂了垂眼,避开他的目光,沉声道:“前方战报说她现在失踪了……”他抬头看向秦斯礼,“但现在我们不能浪费主要兵力去找她,只派遣了一支小队……”
秦斯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些不是谣言吗?她怎么会出事?她可是徐圭言。”
崔彦昭,张了张嘴,看着秦斯礼失魂落魄的模样,像从沙漠之中爬出来的干尸,他便也没再说什么,满面愁容地看着面前的作战地图。
“我问你——”秦斯礼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她还活着吗?”
主帐里的空气顿时凝固。
外头的风鼓动着帐门,猎猎作响,像是在催命。
崔彦昭抬起眼皮看他,犹豫片刻后才开口,语气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军中……得信,说徐将军,全军覆没。”
那一刻,秦斯礼像是被什么从背后猛击了一下,耳边轰鸣作响。
他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全军覆没?
他心跳极快,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消化这个信息。
“我不信。”
崔彦昭垂眸,身子垮了下来,“我也不信,但确实没找到她的踪迹。”
风声透过帐门钻进来,吹得他眼角生疼。
可那疼意混着酸涩,很快化成了模糊的湿意。
千里迢迢,终究是人各有命?
崔彦昭的声音变得低沉,低着头,地图上的标记也都看不懂了,他清了清嗓,“别想了,赶紧防守吧,我们已经撤退了不少……我知道您也是打过仗的,如果不嫌弃,就随军而行吧……”
秦斯礼一屁股坐了下去,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士兵端了水进来,他抿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他便止不住地咳。
一杯水,剩下没多少,秦斯礼喝完就昏倒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起云策马驰至长安城外,冷风凛冽,带着肃杀的气息。
他的目光透过灰蒙的空气,望向那座巍峨的城墙,内心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让他忌惮的,莫过于徐圭言。
她若站在李起年一方,那么昔日的盟友就将化作敌人。
李起云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惆怅,他甚至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但又暗自想着,只要她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好,毕竟一切权力终归为自己所有。
他骑在马上,视线穿越护城河的波光,心中盘算着城内的空虚兵力。
李起凡已经死在皇宫之中,李起年无有力的兵马支撑,李文韬那些西平文臣武将不过纸糊的防线,胜利似乎触手可及。
大军整齐排列,铁骑如潮水般涌动,鲜红的旌旗猎猎作响,似乎昭示着即将到来的王朝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