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今日李起年和李起云,偏偏还说了那样一番话。
他闭上眼睛,那张总带着文雅笑意的脸在脑海中浮现。
李起年,天生就是讨人喜欢的人。就算是离开长安许久,他一回来,如鱼得水,朝堂内的门道他了如指掌——他会读圣意、避锋芒、藏机锋。他懂得什么时候沉默,什么时候抬手一拱,便能让圣心安稳。
不得不说,李鸾徽给他配了一位好老师,这么多年,后唐都没再出现另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
如果不是徐圭言的教导,李起凡觉得李起年不会有如此进步,他当时离开长安的时候才十岁,还要跟在前皇后身边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回来就给他下死手,没有徐圭言这么一个人精在旁辅助,他没有这个意识和能力。
而自己……在这场博弈中竟被人推上前,毫无招架之力,仿佛一个早早跳入棋盘却未持子的人,被所有人的局势逼成了棋子。
更可气的是——李起云也顺势附和。
他那个风流不羁的弟弟平日吊儿郎当,可在今日,偏偏也说出那句“兄长监国多年,弟弟愿辅佐”,像是在献上一张忠心的“投名状”。
这两个弟弟,一个巧,一个顺,全都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他们三人被“囚禁”,可只有他是被监视的那个人,这场好戏,他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是权力场。
“我们兄弟二人,会一心辅佐大哥。”
“将来选他,我们没有二话。”
“愿做忠臣,不求王位。”
乍听之下恭顺,实则诛心。
他们不是在退让,而是在把他往前推。把他架到那个“太子应有的威望”之位上,而那个位子此刻还空着,还握在李鸾徽手中!
这分明就是把圣上的疑心活活点燃。
他们两个说完那些话,再低头一跪,便等着他出言“感谢圣恩”,或摆出胸怀天下的大度来应对。
——可他没有。
他只说了“做臣子的心”。
可连这一句,都成了父皇眼中的“口是心非”。
李起凡闭上眼睛,忽而意识到,这才是圣上真正忌惮他的地方——不是他要位,而是他看起来像是已经得到了位。
而在李鸾徽的眼里,,就是敌。
哪怕是儿子。
哪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可以。
从古至今,都是子凭母贵,从,更别提北魏,立子去母。皇上不喜欢的妃子,,更不会成为太子。
此时此刻,李起,希望她能帮自己美言几句,可万万不能学先皇后那般,造反到底,那。
这时,偏殿外传来太监的低声交谈,门外守着的是御前近侍,不许他与外人通话,不许他传信,更不许他离开寝殿半步。
外面的说话声细小琐碎,过了一阵子便又安静下来。李起凡睁开眼,他不是被“审”,而是被“困”。
一种近乎软禁的状态,像是笼子,只等圣上情绪平复、风声过后,才会再行定夺。
可他心中比谁都明白,李鸾徽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