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窗棂,远处隐约传来犬吠与更鼓之声。
城东徐府门前,雨水打湿了青石地面,积水顺着屋檐淌下,发出急促的滴答声。
高墙朱门紧闭,府门外连一名仆从都未现身。
整个徐府仿佛陷入沉寂,像是被吞入黑暗的囚笼,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门外站着两个黑衣侍从,腰佩长刀,神情冷峻,是冯竹晋一手安排的封府守卫。凡有探访者,概不通传,严防死守,连一张纸条都不许带入府中。
这几日,晋王李起年三次遣人探徐圭言消息,皆被婉拒,连门槛都没能踏进半寸。
第三次,他亲自出面,骑马至徐府门前。披风沾了雨,眉宇间尽是怒气。他下马敲门,却只换来一句:“徐娘子身有风寒,卧床静养,谢绝外客。”
李起年冷笑:“那我送一包药进去总可以吧?”
话音未落,门后一道低哑声音应道:“王爷勿怪,冯大人有令,今时不宜受人问诊、药礼一切。”
李起年眸光一沉,看了眼高墙之上那道狭窄的角楼窗——窗后寂然无声,不见灯火。他抿紧唇,终是未强闯,扬袖拂雨离去。
另一边,秦斯礼也早知此事。
原本在徐圭言认人之后,他便悄然布置人手,打算暗中保护她。
谁料刚派人至徐府外,不但遭到拒绝,还有人拦住他的手下,不许靠近一步。来人虽未亮明身份,却个个训练有素,刀柄不离手,分明是冯竹晋亲自调派。
秦斯礼虽贵为御史,暂时也无法正面干涉一府之主的私宅之事。
他只得让人退后三丈,绕徐府设暗哨四处盯守。几人每日轮换潜伏在街角、茶馆、香铺、马厩等地,一旦府中有异动,立即来报。
守在街头的内侍陈齐曾偷偷来报:“属下试图送信进去,被拦了,说是徐长史近日不见外客,连府中女仆也不得出入。冯竹晋将内院与外院隔绝,有几名侍从也被调出去,不知是何意。”
秦斯礼拂了拂案前文卷,沉声道:“那就继续盯着。”
陈齐犹豫片刻,又道:“秦大人,属下斗胆问一句……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冯竹晋突然封府,是不是在保护,还是在……监禁?”
秦斯礼未答,只望着窗外阴沉天色,薄唇紧抿,良久,才冷淡吐出四字:
“静观其变。”
这夜将深,一辆黑漆马车悄然驶至徐府前。
晋王李起年跳下马车,疾步欲入,又又又被冯竹晋挡在门外。
“你来做什么?”
“说她受伤了,我来看她不行吗?”
“她是我妻子。”
“她是朝廷命官!还是我的老师!你这么做合适吗?都几日了?你想对她做什么?”李起年怒道,“你若敢害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门口两人怒目相向,几乎要动手。
府中灯光摇曳,徐圭言靠在榻上,听着外头争吵,眼神波澜不惊。
屋外,争吵声依稀不断,李起年的声音如同利刃,穿透庭院,“她是朝廷命官,不是你冯家的囚徒!你这叫擅自软禁!”
冯竹晋语调冷硬:“她是我妻,我封我自己的府,有何不可?你不如回去请旨——看圣上愿不愿意让你过问我冯家的家务!”
屋内,徐圭言坐于床榻,脸色微白,额边汗湿,手中攥着那封早已翻皱的信。她听得分明——外头已成两人角力的场所,而她,不过是一方棋子。她缓缓开口:“翠枝,扶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