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微弱的脆响。
不痛。
冯竹晋愣了一下,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徐圭言嘴唇惨白,一张一合地说:“那是我新买的茶盏……你就,你就给我……摔了,真是……欠揍……”
冯竹晋张了张嘴,翻了一个白眼,“不就是一个茶杯吗?我赔你就是了,你要多少?”
徐圭言闭上眼,哆嗦着唇,上气不接下气,“你特么……扔了我几套……茶具了,还,还没赔呢……净说那大话……”
冯竹晋看着她这样,眼睛一红,也顾不得生气了,拿起徐圭言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等你养好了身子,你再来扇我,几个巴掌都行,我都受着……只要你,只要你养好身子……”
徐圭言看着冯竹晋真情流露的模样,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
房中帘帐低垂,灯火温软,淡药气在空中缭绕。
徐圭言侧卧在榻上,白色中衣染了些血迹,后背被刀划出的伤口已用药包扎,虽不深,却极疼,稍一动便扯得生疼。
冯竹晋坐在榻边,卷着衣袖,手里提着瓷碗,细细为她擦着额上的汗。动作并不熟练,却极认真。他将她发鬓别开些,见她额角有点瘀青,又皱起眉,轻声道:“怎么连这儿也撞到了?”
徐圭言没说话,只睁着眼看着床帐外摇晃的灯影,仿佛在想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冯竹晋叹了口气,把碗放下,取来干帕子替她拭汗,然后忽地道:“我封了府。”
徐圭言闻言挑了挑眉,眼神终于带上些疑惑:“你封府做什么?”
“有人要害你。”冯竹晋道,“之前不是有箭射进来?今日又是刀伤,都是冲你来的。我不能再让你这样危险地待着了。”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决定。
只是徐圭言一惊,那件事徐圭言已经说了不得外传,府内是有冯竹晋安排的人?
她收敛情绪,低头,指尖在被褥上轻轻摩挲,片刻后开口:“那你说,这些人为什么要伤害我?”
冯竹晋顿住,眼中微微一闪。
“那还不是——”他迟疑了一瞬,语调转轻,“眼下长安的局势你又不是不清楚,没准这批人就是原先岭南要你命的人,也可能这批人是因为晋王,或者是……你肯定是做了什么碍着别人的事了?”
冯竹晋顿了顿,舔了一下唇,身子微微前倾,“你和我说说,你最近都做了什么,我帮你分析分析。”
他神色认真,十分关心。
又像是某种试探。
徐圭言咧嘴一笑,嘴角牵动伤处,微微一抽,眼里却不见笑意。
她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只望着榻外窗纱上模糊的树影,未语。
冯竹晋盯着她看了一会,声音低下来,有些近乎软语相劝:“你看,我是你夫君啊。”
“我应当是你在长安最信得过的人才对。”
“旁人都只是在用你,只有我,是对你好,是为你好。”
徐圭言依旧不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目光幽沉如水。
灯烛明明灭灭,他的影子打在她脸上,也遮住了她眼中的那点光。
风吹窗棂,远处隐约传来犬吠与更鼓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