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没有想到林臻会问这样的话,她神情微怔,片刻后,淡淡道:“你父早先便精神不佳,你该知晓的,我在府中小住的日子里,他的病症更是愈加严重,想是不堪病痛折磨,才有了轻声的念头。”
她似乎是觉着这样的话对林臻来说太过残忍,话落,林氏深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她眼神示意一旁的嬷嬷往窗外探瞧了一番,确认无人听墙角,这才望着林臻,缓缓道:“林臻,我没有将你从礼部名单划掉的本事,但有法子可以让你出京城。”
“你离开罢,山高水远,不必再回来了。”
还是最一开始的婆子,又将林臻领着走过长廊,往后角门去。
在将出长廊时,林臻在不远处的小桥上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似乎是……
一阵渐进的清脆笑声打断了林臻的思绪,她下意识回过头来,看向那一对正朝着她走过来的人。
宁士禄面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一旁水红色薄裙的女子正挽着他与他说笑。
男人眼中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分笑意,在瞧见林臻时,也烟消云散了。
到底,他是因帮了自己才成这般的,林臻伫立在原处,微微张唇,字还没说出一个,只见宁士禄已仓惶转身离去了。
身旁的婆子催促道:“走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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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林臻不管是在教坊司里呆着,还是往别处去,总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知是季濉留下来的人。
是以,她每每只能先一步引开季濉的人,然后再让红叶去瞧林玥。
这日,红叶从外头回来,去找了在杜三娘处的林臻,二人一同回偏屋去。
林臻袖中藏着由杜三娘从教坊司前院儿取来的地形图和一张假的户籍,是林氏给的。
那户籍只能让一个人走,现下宁士禄已无暇再管林玥了,林臻心内很快便下了决断:她要送林玥离开京都。
教坊司大部分的厢房都在靠前的院子里,去往偏屋的那一条小路向来冷清,林臻垂首蹙眉思索着,并未太去注意路,甫一出小径,便撞上了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接近大周一年一度的秋祭了,远在边关的大皇子日前也回京了,皇帝的病情并未缓解,日常政务交由内阁及六部处置,此次秋祭,自然也是不能亲去了。
皇帝未立太子,这回秋祭的人选就变得尤为重要,大皇子甫一回京,便要求亲见皇帝,内阁以皇帝病情正在危急的关头,不可搅扰为由,拒绝了大皇子的请求。
朝堂上,大皇子一派、皇后一党、三皇子一党的众臣争辩不绝,一直闹了大半日方散了朝。
从宫里回将军府的路有两条,季濉不知怎的指了途径教坊司的这一条路。
他心下正自烦躁,却见偏屋的门死死合着。
林臻白日从不合门。
男人的眉头拧的更紧,他毫无耐心地抬脚将偏屋的门踹开,里头果真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