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郁离道:“是下官之愚作。”
林佩道:“你知不知道,因为这纸上几行字,阜国险生兵乱?”
祝郁离跪地,摘下乌纱帽:“下官绝无此意,但若朝廷需要一个人来担罪,下官甘愿。”
林佩笑叹:“这就想撂挑子了?”
祝郁离抬起头,一张清隽的面容上蒙着汗水。
林佩不再看他,端起茶盏,示意随从叫堂后等候的人进来说话。
堂下摆开席垫,一众侍读、侍讲、编修、修撰、庶吉士依序列坐。
“林相重回故地,也不与诸位门生招呼一声。”翰林学士程沣快步走出来,大方笑道,“今日梅园不知何人得幸能与你坐谈经史典籍。”
程沣是林佩昔年同僚,与方时镜、廉承远同在礼部做过事。
林佩道:“不够。”
程沣道:“啊?”
林佩道:“这些人不够,事情你先办着,过两日我再从国子监、太学调五百个人来,不过你要记得让他们交叉照磨,确保没有疏漏。”
程沣道:“林相,听闻北方出了大案,事关明德会澄心学,这是真的吗?”
林佩道:“文辉阁的公议当然是真的,而且这事没有别人能办,只有你程大学士。”
程沣道:“礼部尚书方时镜、吏部尚书杜溪亭……”
林佩道:“他们得避嫌。”
程沣道:“下官就不避嫌了么?”
林佩道:“你这官不大,不用。”
程沣看看左右,苦笑一声。
林佩道:“七天之内,翻阅永熙十四年至今所有的典籍史册,按两个方向查找人员,其一,前礼部尚书曾真和前太子府詹事秦壑的门生、故吏、亲戚、友人,其二,齐东的州学、县学、文社、诗会,凡是所著内容与明德会和澄心学有关,全部记录下来,报到刑部。”
程沣道:“这,这这……”
林佩道:“有什么难处吗?”
程沣叉起腰,道:“要说曾真门下故吏,第一个就是你,然后才是我。”
林佩笑了笑,知道这人“小心眼”,只因刚才说了他一句官不大,便立刻被还以颜色。
两旁从属低着头,不敢吭声。
程沣气鼓鼓说完这句话,发觉堂下鸦雀无声,又有些架不住,咳了咳,也垂下目光。
林佩道:“程沣,你说的好。”
小吏抬进一只红木箱。
林佩打开箱盖,一卷一卷摆出籍册,对众人道:“这是永熙十四年至今林某笔下除公文以外的所有文章词作,再是林某参加过的社会纪要,包括说的话、见的人、评点的时事。”
程沣抬起头,面露钦佩之色。
林佩道:“程大学士,你就从林某查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