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昱修道:“好,那你复述一遍。”
林佩停顿片刻,放下玉笏,从袖中取出奏本:“这是平北提刑按察使范泉的奏报原件,上面有平北布政使张济良、平北都司董成的签字和印信,他们已经认了,正月,工部与户部串联,巧立名目,分批报账,规避紧要情节,朦胧奏准。二月至三月,平北地方官员擅自更改银钱用途为建造军营,他们辩称是听平北都司董成的意思执行,但期间兵部并未下达任何具体措施,此等行动疑为窃国,性质严重,不可放任。”
陆洗侧身,伸出手:“给我观赏观赏可以吗?”
林佩瞪他一眼。
陆洗笑道:“干嘛这么凶,我又不敢撕。”
林佩合上奏本,交给阮祎。
阮祎躬身接。
林佩道:“阮公公先别走,还有几道请一并呈上去。”
朱昱修听到这里,神色间明显多了几分紧张。
他能感觉到陆洗是真的想争,也能感觉到林佩是真不想让。
朱昱修看着陆洗,试探性地问道:“若是如此,左相以为应当如何?”
林佩道:“陛下是问臣还是问右相?”
朱昱修连忙收回目光,转向林佩:“朕问的是你。”
第58章宣府风云(五)
“首先,着刑部增派人员到地方按察使司,把这笔钱粮工料控制住,止住缺口。”林佩示意陆洗让出半个身位,站到正中,稍稍酝酿之后开口道。
朱昱修似懂非懂地听着。
林佩轻咳一阵,继续道:“其次,严惩擅自挪用国库银粮的官员,陶文冶、何春林、张济良要问责,董成要罢免,宣德知县石文数罪并罚,加杖刑八十。”
尧恩把刑部的奏本交给阮祎。
林佩等身后议论安静下来,说完剩下的话:“最后,议定北方兵制,永绝后患。”
贺之夏道:“陛下,加强北防之事从前年始议,此乃兵部与五府达成一致形成的议案。”
阮祎走过去收奏本。
三道奏本层层摞着,显得厚重起来。
第一道是事情起因,第二道是处理意见,第三道是根治方案,头尾相连,像一道策论。
但在朱昱修的眼中,它不是策论,而是一张紧密的蛛网,网挂在周围的树枝上,牵着的是五府、六部、宗室及金陵旧族等各方势力,紧紧地缠着他的龙椅。
他只要一动不动就能坐稳这把龙椅,可如果动了,反而会被弄伤体肤。
阮祎把奏本送到朱昱修的跟前。
朱昱修没有伸手。
阮祎弯下腰,把奏本递过去些:“陛下……”
朱昱修还是没有伸手。
阮祎会意,一动不动。
阶前烛火腾起透明的热浪,模糊了底下的一张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