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身影临窗而立,指尖拈着一张字条,漫不经心地丢进炭炉。
“是,陛下似乎有意掌控司天阁。大人,这原本是……”
“那就给她。”
月白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圆弧,恍如水面映着的一捧月光。
漂亮而易碎。
“咳咳。”按着心口,岳应文回身撑在桌案上。
原本跪在地上的侍从连忙起身,扶着他到竹榻边坐下。
“大人,您的病……”他仍有未尽之语,却不敢说出口。
岳应文摆摆手:“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当今陛下与先帝不同。少年心性,最是锋锐。学宫受惊一事,世家自断生路。我本以为她会同先帝般,一味委曲求全,可自她重病醒来,桩桩件件,看上去毫无章法,却打得世家措手不及,奇招频出。”
“陛下不容世家,便是与我们站在一起。这是寒门清流的机会。”
“我既身负帝师之名,你们,自然便该是陛下的臣子。咳咳。”
他展颜一笑,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病痛。
“待世家损毁,寒门上位,革新之路必然畅通无阻,我祀元江山可保无虞。”
“可陛下分明有扶持女官之意。”
岳应文眉心微蹙:“怎么,你们原是肚腹空空,毫无真才实学的破毂?”
那人垂头,面上恍如火烧:“属下明白了。”
“我时日无多。”岳应文伸手取来茶盏,压下喉间痒意。
“自今日起,你们都不必再以家臣自居,更不可提什么岳家的出身。”
“须知,天下是帝王的天下。天下臣民,本该是陛下的臣民。”
“大人……”
“别摆出这样的哭丧脸来。”岳应文哭笑不得:“将我今日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他们,往后,做好自己手上的事,少来我府上扰清净。”
站在他身边的人猛地跪下,抬头,竟然已经涕泪连连:“大人!您……”
“我还没到那一步!”岳应文被他哀泣的神色惊得一抖,伸手扯着他起身,额角不受控制地乱跳。
“啊,哦哦。”被扯起来的少年连忙擦去自己脸上的泪。
大人说得这么细致,他还以为是在交代遗言,原来不是?
岳应文扶额,使劲按按眉心:“我身负顽疾,虽然无药可治,只要静养,倒还能多活两年。”
“当真要整日对着你们,才是真的折寿。”
忙着擦脸的少年闻言抬头,“嘿嘿”一笑。
“难怪学院先生们都说您可堪托付。要是先生们在此,这番误会,戒尺已然落下来了。”
岳应文眉梢微挑,“他们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