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人声也渐渐安静下来,十一感受着对方略微沉缓的呼吸,不由放轻声音试探着问道。
“不困。”
此刻还未到入睡时分,雁惊寒确实谈不上困,只是或许是因着身心全然放松,他在这样的气氛中,总觉着有些犯懒。
话音出口,雁惊寒整了整思绪,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未做,遂又睁开眼睛直起身来,而后从怀中掏出一物递至十一眼前:“十一,此乃我找扶宁交换后,所得之完整‘生息诀’。重霄当年创此功法,本就是遍观各派武学而得灵感,故而实则真要算起来,‘生息诀’自有其融汇百通之处。”
眼见对方将东西接过,雁惊寒走出几步,略作沉吟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常凡姑且不论,但诸如袁擒鹤等人,在得到‘生息诀’之前,体内必然早已有多年所习之内功。
虽说江湖中也不乏几门内功同修之人,但一来这些人大都内功驳杂,实则只在数量上取胜,而无法深入贯通;二来这些人所习的功法亦大都粗浅,故而纵使不能相容却也不至相冲。但。。。。。。”
他定下脚步,面朝十一,声音不急不缓,“袁擒鹤之流可不同,愈是高深的功法愈讲究浑厚精进,且无论如何,自有其霸道之处。且不说崆峒贵为五大门派之一,其内功自有其过人之处,就说彼时袁擒鹤已身为崆峒掌门,本身修为便不会差。
我想纵使“生息诀”再是吸引人,他应当也不会冒险将自身多年所习之内功摒弃重来。更何况那日你我在密道中与袁风白一战,分明可见他身上同样怀有崆峒内功。”
袁擒鹤、袁风白、实则还有一个沈正。。。。。。
雁惊寒话至此处,十一已隐隐猜到对方意在何处,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得对方继续道:“所以我猜,江湖中一直流传的有关‘生息诀’有逆转根基之效或许也不算全然为假,只是众人都想错了其中意思,所谓‘逆转’实则并非字面之意,而在于此诀可给人一次重新尝试的机会。
生息随心,或许这便是其可不与习练之人体内原本所具之内功相冲的根本,只要找到合适的切入之道,便能毫无影响地转习‘生息诀’。”
“主上想让属下习练生息诀?”
雁惊寒话已说到如此境地,十一又怎会不懂。
他按耐住心中激动,说着在对方示意下将手中那张纸展开,果然就见除却“生息诀”本身内容以外,还有对方密密麻麻所写的批注心得——一字一句,皆是针对十一“量身定制”。
所谓的切入之道,这些时日,雁惊寒早已暗自替他想好了。
“没错,十一,这些时日我结合你体内功法,虽已设想出该如何切入,但说到底仅是纸上谈兵。
习武一道,本就重在自身领悟,求索,正如同样是生息诀,常凡在其上所体现出的天赋显然又比袁风白等人胜出许多。“雁惊寒说着走近几步,大约是见十一一时并未开口,便又一径叮嘱道,“纵使初时得以成功,至于日后如何融会贯通,你又能将此诀练到何种境地,一切还需得靠你自己。”
自那日与扶宁碰面之后,十一偶尔见对方运功沉思,自然多少也能猜到兴许是与“生息诀”有关。但他本以为自家主上乃是因为自身突破或兴趣之故,故而才着意探究。
毕竟真要说起来,若论十一对雁惊寒的了解,自然也包含对方于武学一道上的追求。更何况结合此前在常青门种种,十一亦已猜到自家主上必然不会无缘无故找重霓一战。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原来对方此举原来都是为了自己。十一勉力克制住自己声音,听得雁惊寒这话,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又道,“主上是何时开始计划此点的?”
真要说起来,有关“生息诀”此点,雁惊寒该是在常青门时便已隐隐有所猜测。至于真正确信则是在他定下与扶宁碰面之前。
而这中间的进一步琢磨——也即顺着那些猜想,雁惊寒意图设法让其为十一所用,则是在他醒来之后,发现对方走火入魔之事,想到那张秘方,再想到要就此让十一彻底摆脱“食月”之时。
饶是十一勉力平静,但雁惊寒仍旧能从对方此刻稍显克制的声音中听出几许不稳来。
闻得此言,只见他面向十一,视线迎上对方的双眼,只见那双眼中翻腾起伏,黑沉之下仿若有炙热的岩浆。雁惊寒心中清楚,十一虽有此问,但想来以对方之聪慧敏锐,以及对自己的了解,大约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故而此时此刻,雁惊寒便也索性不答此问,只又上前几步,握上十一用力捏住那张纸的两手,笑了笑道:“十一,八岁前我不能胜你,如今纵使赢了你,旁人也必然说是我仰仗揽月心法。”
他似有些调皮,又似不无认真道,“如今你有‘生息诀’相助,日后你我再在演武场上比个高低如何?”
顿了顿,说到这里,只见雁惊寒眼中也不觉闪过几分期待,他期待十一与他比肩而立,与此同时,也知道对方必然不会让他失望:“届时你若输了,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