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秾尴尬地赔笑,眼看胡凳要给吴狗子换药,从行囊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道:“传家的草药,添点,不容易溃脓。”
吴狗子怔了怔,胡凳遂在他脑袋上一拍,骂道:“蠢货,不懂得谢。”
“谢……谢先生。”
一顿简陋的朝食,众人都熟悉了起来。
来历虽不同,总之萧弈官阶最高、气质最好,老潘年纪大、经验老道,自然而然地由两人一主一辅领队。
吃完,埋灭余烬,盖上一层厚雪。
老潘挨个检查马匹,遇到松了的蹄铁便拿麻绳缠上两圈。
细猴先驱马到官道上,一边嚷道:“从这往北,邺都还有一百三十余里,搁往日行军,天黑前能望见邺都城墙哩。可咱们有妇孺伤员,那就不好说了……”
“不差这一两日,安全要紧。”
这距离,其实比萧弈预想得要近。
他总听旁人说邺都乃边境重镇,感官上像是远在天边,这是割让了燕云十六州后的错觉,实则这个“大汉”疆域小得很,邺都大概就在河北邯郸一带。
甚至都没有郭威、张满屯的老家邢台远。
启程,细猴很欢快,一马当先在前探路,时而一两个时辰不见踪迹,时而在官道边的土坡上勒马等候,挠着冻得通红的耳朵,确实像一只猴。
吕酉、范巳、韦良默契地散在四周,老潘带着胡凳、吴狗子押后。
萧弈则与郭家姑侄、花秾一家驰在中间。
雪野空旷寂寥,远山如黛,在灰色天幕中勾勒出苍茫轮廓。
官道旁的村庄大多残破,土墙坍塌,杳无人烟,乌鸦立在光秃秃的树杈上,发出刺耳的呱呱声。
见此情状,花秾不由长叹。
“我曾读杜工部诗句‘豺狼塞路人断绝,烽火照夜尸纵横’,说的是‘十年不解兵’之情景,至今,纷乱已有百年啊,真是字字血泪,不知何年流尽。”
萧弈道:“快了,戡乱定兴,你有生之年便可见到。”
他总能够用始终笃定的态度树立身边人的信心。
花秾还想再聊,同乘的姜二娘拧了他一下,埋怨道:“莫总说没用的,让萧都头耳根子清静会儿。”
“唉,你也让我耳根子……”
“你想说甚?”
“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