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方淡淡说道:“你也别忙着瞪眼否认了。咱们之前的赌约,可还没结束呢。”
他将茶盏放下,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现在,已经可以认定,你的主人,就是那位清名满天下的大鸿胪——孔鹤臣了。”
苏凌的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
“那就是他,主使你夤夜潜入我这黜置使行辕,意欲不轨。这样的话,咱们这个赌,你可是先输了一半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黑衣人那强作镇定的脸上扫过,仿佛在看一个已然落入陷阱的猎物,继续道:“这另一半嘛。。。。。。我再来说说,好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死而无怨!”
苏凌微微向前倾身,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光芒。
“你呢,应该就是孔鹤臣精心培养、藏得最深的那个死士。平素绝不轻易现身,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孔鹤臣爱惜羽毛,更要维持他‘君子可钦’的清誉,一般琐事脏事,自有旁人去做。除非是遇到天大的事情,或者到了无计可施、必须一击必中的紧要关头,他才会启用你。”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添压迫感。
“所以,我猜。。。。。。阁下应该就是孔鹤臣手中那张轻易不打出的王牌吧?是他的底牌,也是他用来处理最棘手问题的。。。。。。最后一把快刀。我没有猜错吧?”
黑衣人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苏凌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防上,几乎将他彻底看穿。
但他面上却兀自强装镇定,甚至竭力从眼中挤出几分不屑,重重地哼了一声,仿佛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
他梗着脖子,强自辩解道:“哼!你说这些,无非是臆测!什么王牌?什么底牌?劳资听不懂!”
“没错,劳资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江湖杀手,痴迷刀法,只认刀和赏金!”他忽地咋咋呼呼地喊道。
“大晋当官的多了去了,有名气的也多如牛毛,难道劳资个个都要知道?他孔鹤臣是圣人苗裔还是清流领袖,关我屁事!劳资又不读书写字,不考功名,那些读书人敬仰谁,追捧谁,与我何干?劳资眼里只有刀和要杀的人!从何得知他是谁?不知道他名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一番话,倒是比刚才纯粹地否认多了几分“道理”,听起来似乎也勉强能自圆其说。
连一旁的吴率教听了都有些迷糊,嘀咕道:“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然而,苏凌听了,只是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事到如今,你倒是急中生智,挺能狡辩的。”苏凌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什么。
“也罢,姑且就算如你所言,你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杀人刀的江湖武痴,远离朝堂,不知道孔鹤臣之名。。。。。。嗯,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此言一出,不仅黑衣人一愣,连周幺、朱冉、陈扬和小宁总管都微微有些诧异,目光齐刷刷看向苏凌。
很显然,这黑衣人就是孔鹤臣派来的死士,证据链在刚才那句“没听过”的致命失误下几乎已经闭环,为何公子此刻反而似乎退了一步,认可了对方这种强词夺理的辩解?众人心中皆是不解,但深知苏凌手段,料想他必有后招,于是都屏息凝神,静待下文。
苏凌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却不急着解释,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利箭般再次射向黑衣人,声音斩钉截铁。
“但是!我断定你是孔鹤臣的人,并不仅仅,甚至主要不是因为你知道或者不知道他的名字!”
黑衣人正暗自庆幸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丝喘息之机,猛地听到这句完全出乎意料的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忘了要继续伪装愤怒和不屑,也忘了再编织新的谎言,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并。。。。。。并不是因为这个?那。。。。。。那是什么原因?!”
苏凌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仿佛厌倦了一场早已看透结局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