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平整宽阔的御道,同样是青石板铺就,被雨水冲刷得锃亮。两边是深深的护城河,河水黑黢黢的,看不清深浅,只能听到雨水砸落河面的哗哗声。终于。。。。。。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座门。”
“那门。。。。。。同样高大得惊人,气象森严。门是朱红色的,上面钉满了碗口大的铜钉,横竖成行,在黑夜和雨水中闪着幽冷的光。”
“门楣和门框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能感觉到那股子不容侵犯的威严。门洞幽深,像巨兽张开的嘴。门楼高耸,飞檐翘角,如同猛禽展翅。”
“门前站着两排披甲执锐的侍卫,个个身形挺拔,如同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浇打在盔甲上,只有他们手中长戟的锋刃,在远处宫灯微弱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寒光。”
黑牙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孔大人对这场面显然是司空见惯,步履从容。可我。。。。。。我哪里见过这个,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连大气都不敢出。我忍不住凑近孔大人,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孔大人,这里。。。。。。就是皇城的正门了吧?’”
“孔大人闻言,脚下未停,只是微微侧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近乎怜悯的笑意,摇了摇头,同样低声回答,‘这个时辰,正门早已下钥,非有天子特旨或惊天动地的大事,绝不可能开启。我们走的,是西北处的‘文曛门’。唯有手持御赐金龙令者,才有特权从此门入宫。其他人。。。。。。’”
黑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充满了当时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惊。
“孔大人说,‘。。。。。。便是想从这‘文曛门’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他抬起头,看向苏凌。
“我那时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富贵帝王家。就眼前这座被称为‘小门’的文曛门,其奢华,其壮观,其威严,已经超出了我当时能想象的极限。”
“我就在想,连一个小门都已是如此。。。。。。那皇城的正门,又该是何等的光景?我。。。。。。我简直无法想象。”
苏凌静静地听着,目光幽深。文曛门,御赐金龙令,夜入宫禁。。。。。。这一切,都指向孔鹤臣背后那张深不可测的关系网,以及那位隐藏在皇宫大内、身份成谜的“师尊”。
窗外的雨,下得愈发急了。
苏凌忽地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禁宫么。。。。。。”苏凌目光微抬,似乎穿透了雨幕与时空,语气平淡,“确是壮观。不过,在我瞧来,也不过尔尔。”
黑牙闻言,连忙低下头道:“苏大人见多识广,自然眼界非凡。小人当时。。。。。。不过是个刚从偏远小县逃难出来的半大孩子,没见过世面,只觉得那宫墙高得能压死人,那宫门阔得能吞下整条街,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震撼无比。”
苏凌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黑牙定了定神,嘶哑的嗓音再次将画面拉回那个雨夜的宫门前。
“我们刚靠近文醺门没多久,离那些持戟的侍卫还有一段距离,就被发现了。”
“暗处有人厉声喝问:宫禁重地!何人深夜擅闯?止步!’”
“声音刚落,就有几个披着蓑衣、内衬铁甲的禁宫守卫,冒着大雨,‘踏踏踏’的快步朝我们围了过来。雨水砸在他们的盔甲和兵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就往孔大人身后缩了缩。可偷眼看孔大人,他却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好像眼前这森严的阵仗,跟回家进门没什么两样。”
“那几个守卫走近,为首的那个卫长模样的人,借着门楼上灯笼的光,仔细一看,立刻认出了孔大人。”
“那人脸色一变,赶紧抱拳行礼,声音都恭敬了几分,‘原来是孔大人!末将不知是大人驾到,冒犯了!如此雨夜,大人还要进宫,可是有紧要公务?’”
“孔大人脸上那点原本就不多的温和立刻敛去了,微微露出一丝不悦。他没回答那守卫长的问题,只是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御赐金龙令,举到对方面前。”
“孔大人沉声道,‘天子御赐金龙令在此!本官要进宫,你要阻拦不成?至于本官何时进宫,所为何事。。。。。。需要向你一个值守宫门的侍卫——交代清楚么?’”
“那守卫长脸色瞬间就白了,诚惶诚恐地低下头,连声道,‘不敢!末将不敢!大人请!’说完,他赶紧起身,朝着门楼方向大喊了一声,‘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