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也好。”陈永泰点点头,“你们自便。”
等陈永泰先出了祠堂,几人也跟着。
大门外,阳光刺眼,空气燥热。
几人刚下了台阶,没走几步,就听见祠堂后面传来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夹杂着一些嘈杂的人声。
。。。。。。
等几人循声走过去,就瞧见,前几日里经过的陈厝村祠堂后面的那块空地,此刻已全然变了模样。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纸钱焚烧后特有的呛人烟气,混合着海腥。
一座巨大的、用竹竿和蓝白相间的塑料布搭起的灵棚搭起,棚顶四角挂着褪色的白幡,随着海风起伏飘荡,发出“噗噗”的声响。
棚内正中,停放着一口簇新的、漆成深褐色的棺材。
棺材前,一张长条供桌铺着白布,上面摆满了祭品,整鸡、整鱼、猪头的三牲口、香蕉、苹果、梨、橘子、菠萝的五果、象征十二个月的十二碗菜,还有堆叠如山的“糕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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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显眼的,是供桌两侧立着的两座巨大的纸扎“金山”、“银山”,金箔银箔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灵棚入口处,立着两个一人高的纸扎“金童玉女”,脸上涂着红白油彩,表情呆滞,大半天里,瞧着都有些瘆人。
棚外一角,几个人正手脚麻利地从一辆车上往下搬着纸扎,既有老派的巨大的灵厝、高大的纸牛纸马、等比例的轿子、宝船、写着天地银行的灵塔,也有现代的别墅、奔驰汽车、雅马哈摩托、冰洗彩空DVD,数码相机,摄像机。
甚至还有手机、电脑,电脑还分了笔记本和台式机,上面画着联通移动的标志。手艺精湛、做工精美,花花绿绿的却透着一种与悲伤格格不入的喧闹。
李乐远远瞧着咂咂嘴,心说,倒也是,当初白二十三哥手里不也拿着装了各种地下版的V信、嗖、球球、痘音、慢脚、拼夕夕、小地瓜、四大天地行、VPN软件和有图比,91P的折叠款智能机么。
哀乐从棚内角落的大喇叭里咿咿呀呀地传出,是闽南特有的“哭丧调”,悲切而绵长。
几个穿着浆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深色道袍的老道,正围坐在供桌旁临时支起的条案边,摇头晃脑地敲着木鱼、磬,咿咿呀呀地唱着含混不清的经文,声调拖得老长,透着一种程式化的悲凉。
陈永泰背着手,站在灵棚边缘,脸上没了平日那种和煦或威严,只剩下一片沉肃的哀戚。身边围着几个同样上了年纪的族老,还有陈旺。
陈旺此刻倒显出几分平日里少见的干练,正低声指派着人:
“阿华,带几个人去镇上,把定好的寿衣、还有剩下的纸扎拉回来,要快!还有,叫阿伟那边的戏班子,晚上八点之前一定开锣。”
“阿城,你去排一下负责守夜的人手排班,三班倒,香火不能断!”
“小明,你去找嘉玲婶,叫几个手脚麻利的,赶紧把孝服裁出来,按族里丁口册子来,该有孝的,一个不能少!”
“阿友,别愣着呢,赶紧给镇上打电话,让他们快点把米面菜肉送去祠堂那边,还有,骑上摩托,赶紧去接大师傅!”
指令清晰,分工明确。整个场面忙而不乱,透着一股被严密组织起来的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