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汉州,楚城。
连日来围绕这座大城展开的战争,让城外十里以内的荒野,看起来有些许的狼藉。
可城内,在广郡的军事管制强压之下,却迅速的恢复了秩序,虽然城中的百姓行走之间仍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哪怕相熟的见了也只敢略略交换一个眼神,可该开店的开店,该运输的运输,甚至于那一座用于商贸的码头都重新开始运作,让这座被安阳郡从陆路上封锁了一切进出的孤城,可以通过水路贸易,获得源源不断的资源,则百姓生活其中,生存保障充沛无虞。
楚城格局,南贫北富,北城最好的地段,连着四条街巷围拢的地方,属于安阳郡最大的几个权贵姓氏,如今,这里所有的院子,都归了广郡。
广郡公子云百楼大手一挥,将其中半数赏赐给了此战有功的将官,剩下的便都属于广郡太守大人。
这一日黄昏时分,属于广郡太守的院子里,一座面积不算最大,布局风格与江州水乡园林颇为相似的宅子,迎来了它自易主之后的第一个客人。
客人自厚重的马车上下来,一行三人,没有去走正门,反倒从偏门进来,只是绕过了两道弯,便进入了宅院最大的一座花园,于是,暮色昏黄,老树枯枝,尽皆倒映在浮萍斑驳的湖面上,影影绰绰,唯有墙面与塔,泛着生生的白色。
客人中当先的一个站在湖边,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日落西山,才紧了紧身上的雪白皮裘,道,“纵是这般美好,终究日落西山,留下来的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客人身边穿了褐袍的女人看他一眼,低头感伤,没有说话。
另一边同样一身白衫的俊逸男人却是昂然开口,道,“天黑点灯就是了,咱们人族的日子,到底不光是靠着日头过的。”
仿佛是随着他的话语变化,与他们同来的一批仆从淅淅索索跑遍了宅院内外,将所有灯火一一点亮,原本已经陷入一片黑暗的宅院就又亮堂了起来,有了些热闹的烟火气。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客人将头上兜帽摘下,露出一张堪称美艳的脸来,却是广郡公子云百楼,他看向东北,淡淡道,“姬重心死了。”
俊逸男人闻言一怔,惊诧道,“常州战局竟崩坏至此,连姬重心都战死了?!”
云百楼摇了摇头,“济城之战,北夷主力尽出,惨胜收场,所以常州战局已然谈不上崩坏,甚至于说在许多人看来,常州终究是扛下了北夷此番攻势,像某些人说得,甚至可以算是赢了,只不过这赢,与姬重心无关罢了。”
俊逸男人点了点头,“若是北夷主力真的损失惨重从而不得不撤回北地,那常州确也可以算是赢了吧。”
云百楼少见的轻轻一叹,道,“是啊,世人恐怕多是如你这般想法,那大概,也就是这般盖棺定论了。”
褐袍女人见云百楼兴致不高,便道,“据说河城之战,有天妖亲自对洛川出手,那之后所有人都说离郡太守无恙,但我想来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说不定就伤了根基,只是在人前硬撑罢了。”
云百楼道,“如果真是那样,对于他而言,说不定反倒是件好事了,作为一郡太守,他终究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天下,其实不需要他那点微不足道的个人勇武。”
俊逸男人却有些感慨似的轻轻一叹,道,“曾经拥有过力量却又失去,再坚强的人都会因此意志消沉。。。。。。不过若是如此,对我广郡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了。”
云百楼没有去接这句话,转而看向黑漆漆的湖面,小小的一片,却装得下大半个星空,“离郡那边近来可有异动?”
褐袍女人道,“没有,安陵方面陈敬之一切如故,川城李牧则在巩固防线之余,做了些开垦军屯之类的事情,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郑仓城的沈诚和益城的陈少雄近来做了些联防与换防方面的演练及调动,但也都是百人千人级别的寻常动作,不见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