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孔鹤臣听得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心中受用无比,仿佛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一般畅快。
但他面上却还要做足姿态,连连摆手,故作嗔怪道:“哎呀!苏贤侄!你呀你。。。。。。太过拘礼了!今日乃是私宴,不必讲究那些虚礼!快快坐下!”
“礼不可废!孔大人若不先动,晚辈是万万不敢的!”苏凌坚持站着,态度极其“诚恳”。
“好好好!拗不过你!那老夫就。。。。。。就先来?”
孔鹤臣这才“无奈”地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箸离自己最近的清淡小菜,放入口中,“好了好了,老夫动过了,苏贤侄,诸位同僚,都快快动箸吧!不必拘束!”
众人这才纷纷笑着拿起木箸,宴席正式开始。
席间,气氛热烈异常。
六部的主官们,除了表情严肃的赵胥礼和气质硬朗的黄炳琨稍显克制外,其余人等,包括兵部的王燮、礼部的郭允之、工部的秦皋,都频频向苏凌敬酒,说着各种天花乱坠的恭维话。
“苏大人年少有为,一篇《春江花月夜》冠绝古今,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来,郭某敬您一卮,祝您才思永驻,文运昌隆!”这是礼部尚书郭允之的恭维。
“苏黜置使深得丞相信重,肩负皇命,清查吏治,实乃我朝之幸!秦某代表工部,敬您一卮,预祝大人马到成功!”这是工部尚书秦皋的恭维。
“苏大人,日后在京畿有何需要兵部协助之处,尽管开口!王某一定尽力!来,满饮此卮!”这自然是兵部尚书王燮开口说话。
就连丁士桢也笑着举卮道:“苏大人,日后在钱粮用度上若有难处,也可来找老夫商议嘛!户部定然全力支持黜置使的工作!来,老夫也敬你一卮!”
苏凌来者不拒,无论谁敬酒,他都笑容满面地站起来,说着漂亮的客气话,然后将卮中酒一饮而尽。
“郭尚书过誉了,晚辈些许拙作,难登大雅之堂,岂敢在您这礼部宗伯面前卖弄?该晚辈敬您才是!”
“秦尚书言重了,清查吏治乃为陛下分忧,还需诸位大人鼎力相助才是!”
“王尚书豪爽!有您这句话,晚辈心里就踏实了!敬您!”
“丁尚书太客气了!有您这位财神爷支持,晚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晚辈先干为敬!”
他言辞恳切,态度谦恭,酒到卮干,仿佛完全沉浸在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氛围之中,一副初出茅庐、骤然高位、被官场老油条们捧得有些飘飘然的年轻人模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席间气氛愈加热络,各种吹捧和场面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孔鹤臣与身旁的丁士桢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孔鹤臣脸上的笑容未变,但轻轻放下酒卮,清了清嗓子,原本热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每个人都知道,铺垫已经足够,是时候该切入今晚这场宴会的“正题”了。
孔鹤臣看向苏凌,笑容依旧和煦,但语气却稍稍变得正式了一些。
“苏贤侄啊,今日老夫与诸位同僚设此薄宴,一来是为贤侄接风洗尘,二来嘛。。。。。。也是想借此机会,让贤侄与我六部同僚都熟悉熟悉,日后在京畿办事,也便宜一些。”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苏凌的反应,见苏凌依旧面带微笑,认真倾听,便继续道:“这第三嘛。。。。。。前几日老夫去行辕探望贤侄时,曾提及。。。。。。关于贤侄此番奉旨察查各部情状之事。。。。。。老夫或许能略尽绵薄之力。。。。。。”
宴席间的气氛,随着孔鹤臣这番话,悄然变得微妙而凝重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凌脸上,等待着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