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脖颈细长的白瓷大花瓶被摆放在桌案上。
萧珩打开那个从临清一路随身带来的长木盒,里面躺着三条细长花枝,用最柔软的丝帛包裹着——
一枝绯红的荷花,一枝粉紫的木槿花、一枝金黄的腊梅,都做了专业的干燥处理。脱水的花瓣依旧保持着生前颜色,只要不用手触碰,仿佛仍鲜活如昨日回忆。
萧珩将花枝插入白瓷瓶,枝少瓶大,显得有些寂寥,但他左右端详过后,觉得还挺好看。
他伸手摸了摸花瓣,触感干枯脆弱,这才感觉到时间的威力,心底生出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恐慌,倏然缩回手。
“叶阳辞。”
他低喃,“我不喝你的三杯祭酒……我还活着。”
赵夜庭高兴地跳下墙头,抓住叶阳辞的马缰,说:“小云,案子交接得如何了?有空来找我,想必已告一段落,我请你喝酒。”
“不能再喝了。”
叶阳辞遗憾地叹口气,“我戒酒啦。”
“你又没有酒瘾,一个月还喝不了几次,戒什么酒?尽扯淡。”
“没扯淡,真的戒了,以后滴酒不沾。”
赵夜庭一脸不赞同地看他:“不喝酒,还能叫男人吗?”
叶阳辞笑:“那只是你的个人看法。”
“你若是去到战场上,不用说辽北了,就说德州以北,冬日寒风呼啸、关山覆雪,没有酒暖身,还不得冻死。而且我最喜欢在月下的野地里喝酒,今后你竟然都不能作陪了?”
“没办法,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想开点就好。”
赵夜庭也叹气:“好吧,我努力想开。以后我喝酒时你喝茶,也算勉强有点气氛。”
叶阳辞牵着马,与他并肩,一边往秦淮河方向信步而行,一边问:“你们随漕船带来的人马口粮,能供应几日?”
赵夜庭默默盘算一下:“再支撑六七日,应该不成问题。”
叶阳辞颔首:“那够了。年前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们调拨饮食和粮草,大家就在京城过个热热闹闹的除夕。待到年后,我动身回山东,你们的嘉奖令差不多也下来了。”
“回山东?”
赵夜庭有些意外,“你给朝廷送来两百万两白银,都抵得上全国年税收的一半了!”
“是全国年税收的四分之一。”
叶阳辞纠正。数字,尤其是税课的数字,在他这里不能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