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一劫的叶阳辞提着青绸油伞,原路返回,走到王府大门口,见马车仍在阶下等候。暮色沉沉,街头灯笼一盏盏挂起,照着车辕上的方越不耐烦又担心的脸。
方越见了他,眼前一亮,转头对车厢里说:“出来了!”
车帘撩开一角,唐时镜从缝隙中瞥了叶阳辞一眼。
叶阳辞进了车厢,把湿伞往壁椅下一搁,笑道:“成了,就是费点手段。”
他如了愿又全身而退,松弛得很,这一笑遍生华光。须臾后,唐时镜方才问:“大人打了多少秋风?”
“五千两白银,明早送到驿站。”
这数额远超唐时镜预料,他讶然挑了挑眉:“高唐王竟如此慷慨?”
“本官也是付出了代价的。”
叶阳辞轻叹口气,“今夜先在驿站住一宿,明早你们随我去集市上采买,再雇几辆运货的车。”
唐时镜想知道“代价”是什么,但没问。他吩咐方越:“去驿站。”
官员在驿站食宿免费,但驿站饭菜口味不佳,客房也局促,品阶高点的官员都不爱来。唐时镜和方越无所谓,他们习惯奔波,夜宿荒野也常有,原以为叶阳大人会吃住不惯,没想人家一觉到天亮,半点不娇气。
叶阳辞就寝时,唐时镜和方越在隔壁客房坐着,端详桌面上一叠海捕文书,上面绘制着通缉犯的画像,各自标明身份背景、所犯案件和悬赏金额。
“这个,还有这个。”
唐时镜用灯簪子戳着画像,“活动范围在高唐附近,行事急躁、贪心,还与响马贼大首领‘血铃铛’有勾连。”
“主要还是因为,这两个马贼头子的赏金最高吧?”
方越大胆打趣。
唐时镜嗤一声:“事成了你不要分钱。”
方越求饶:“头儿我错了!”
他连忙转移话头,“钓鱼的饵在哪儿呢?”
唐时镜说:“在隔壁。”
“隔壁……叶阳大人?!”
方越大惊,“拿他当饵来钓马贼?头儿,你三思啊!”
“三思过了。”
“那就六思九思一百思!那可是知县大人,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
“——夏津又可以换新知县了。”
方越十分无语。
唐时镜扯了扯嘴角:“说笑的。他不会有事,我会安排妥当。你这就去召集高唐城里的卫所暗探,把消息散布出去。”
方越照吩咐做了,回来后仍忧心忡忡,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唐时镜睡他对面的炕,倒是一夜安静,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