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不等他深思,一道微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是历代虫巢之母与其子嗣们的画像。”
声调微冷,凝聚着明显的机械特质,有轻微一板一眼的理智,但又因为音色优越而减少了非人的特性。
珀珥偏头,看到了立在暗处,却自带满身数据微光的幸存者。
是以投影形式存在的,因此在那稀薄莹润的微光后,珀珥依旧能够看到被幸存者照亮的、正好立在他后方的复古铠甲摆件。
珀珥有些意外。
他下意识先看了眼走廊的另一边,见没什么动静,才转而询问幸存者:“老师睡、睡不着吗?”
幸存者垂眸,微光遮挡了他的全部表情,让他此刻能显得更加不动声色——除了他自己,没谁知道位于主体躯干内的感情模块,又有点轻微发热。
他道:“高等智能不需要睡觉。”
珀珥:“那……”
幸存者:“我来检测一下太阳宫内的能量护罩。”
他的数据与能量连通整个太阳宫,只要没有特地发生的精神力屏蔽,幸存者就是这片土地、殿宇最大的探测器和警报器。
珀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转转。”
顿了顿,他有些好奇地问:“这些画,为什么后来没有了?”
幸存者抬头,目光也落在了走廊上的巨大画作上。
他缓慢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带有一种讲故事的旁观特质——
“历代的虫巢之母与其子嗣的关系并不好。”
“最初他们相互思念、相互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裂隙开始存在于他们之间。”
珀珥不解,“为什么?”
幸存者偏头看向一脸迷茫懵懂的小虫母。
他道:“在您之前,子嗣并不能随意进入太阳宫,他们想要见到虫巢之母需要层层审核,审核时间往往会持续十天半个月;而虫巢之母也因为安全关系,不得随意离开太阳宫,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长达数百年的生命,都是在这座安全堡垒中度过的。”
在此之前,幸存者从来都不会思索太阳宫对虫巢之母与其子嗣的关系,这并不在他的职能范围之内。
可那时候当出现在光屏内,可怜巴巴、满身狼狈,连眼睛都看不到的珀珥准备入住太阳宫时,一向冷心冷清的幸存者忽然忍不住开始思考。
这对于他来说很奇怪。
而更奇怪的则来源于他接受了昆汀的委托,开始用流动的数据记录小虫母在太阳宫内的每一个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每一代那尔迦的子嗣被每一代的虫巢之母吸引是注定的。
这是源自于基因和血脉的选择,但幸存者作为脱离那尔迦人的高等智能,他本不该在此列。
至少在之前的千年中,幸存者从未跨越过那道底线,但是今天……
当他借用一个并不存在的理由站在小虫母面前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幸存者收回了落在画像上的目光,声音很低,“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越来越僵硬,虫巢之母拒绝与子嗣相处,于是画像的传统被中断,而他们也陷入到了相互憎恨着彼此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