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前几年经历了几场大战,几乎将国库耗空,裴越虽试图扭转了局势,但偌大的王朝,银子支出的地儿多,顾得这一头就顾不得另一头,皇帝是个贤名的帝王,总与朝臣说“宁可苦一苦自己不能苦了百姓”,做臣子的真能看着皇帝“吃苦”?
所以裴家每年都要献一部分收成给宫廷。这一处裴越和司礼监是心照不宣。
账目的事说完,就轮到戒律院的管事了,这位管事生得五大三粗,专职约束裴家族中不法子弟,
“家主,今日十一房的裘老爷在外头狎妓,被七房的晗老爷告发。”
裴越听了,不悦地皱起眉,“这是他今年第几次了?”
管事回,“八次,几乎每月一次,就五月和六月他老人家着了病,安分了两月。”
一把年纪了,秉性不改,给后辈做了坏榜样。
裴越视线移向折子,头也不抬吩咐,“将他送回闻喜,剥除本人份例,给十一房记过,削减今年分红。”
“遵命。。。。”
说完,他幽幽抬眸,睨向管事,“晗老爷怎么告发的裘老爷?他在场?”
管事知道裴越怀疑什么,苦笑道,“晗老爷跟裘老爷不对付多年,您是清楚的,眼下年终分红宴在即,这不逮着裘老爷错处盯?老奴确认过了,晗老爷确实没进窑子。”
裴越无语。
族人相互约束是好事,但也不能任人投机倒把,把族规当枪使,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他面无表情说道,
“我记得晗老爷很爱喝羊肉汤,让大厨房做一大碗简阳羊肉汤送给晗老爷,就说我孝敬他的。”
羊肉汤吃了燥物,那晗老爷看到那碗羊肉汤,就该懂裴越的意思。
管事忍着笑应是。
忙到亥时初刻收官,裴越捏了捏眉心,抬眸望向窗棂。
羊角宫灯在夜色里撑开了一团光晕,夜深了。
裴越起身,披上玄色氅衣往后院行来。
从他的书房有一条甬道直往长春堂的庭院前,抬步踏上台阶,东次间的光芒昏昏暗暗,不确定明怡是否已歇息,守门的婆子早进去通报,付嬷嬷迎了出来,掀开厚厚的布帘,将人让进去,亲自替他解了氅衣,
“家主,少夫人已歇着了。”
裴越在书房沐浴过,净了手径直进了内室,拔步床帘帐掩得严实,隐约有晕黄的光芒溢出,有一道影子斜斜倚在引枕上翻书,猜到明怡还没睡。
他轻咳一声,提醒她自己过来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明怡已有察觉,她早就困了,只是丈夫未归,身为妻子堂而皇之睡着,似乎也不妥,今日刚吃了他的烧鹅,明怡耐着性子等他,总算把人等回来,她起身,将帘帐一掀,掌心擒着一盏灯,
“家主回来了。”
她身量比一旁女子要高出不少,腰肢纤细却笔直,没有旁的女人那份娇柔,眉眼带笑,被晕黄的灯芒笼着,如玉生烟。
裴越声名在外,这些年总有女子前赴后继往他跟前凑,他见惯了那些胭脂俗粉,不爱矫揉造作的女人,处了这么两日,明怡气质干净,人也不作不闹,于他而言就很足够。